荣国府,荣庆堂。
贾政回来后,先至此处。
甫一进门,就见贾琮站在堂下,旁边还跪着赵姨娘和贾环母子。
而堂上,贾母却在落泪,王夫人也唏嘘不已,面色悲戚。
待叫起贾琮行礼后,贾政又见过贾母,问道:“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贾母不答,贾政则看向贾琮。
贾琮顿了顿,将从贾环之处得来的消息,极之后之事简略的说了遭后,贾政果然惊怒,看向赵姨娘母子厉声道:“混帐!是何人在传散谣言?这个该死的畜生……”
贾琮摇头劝道:“老爷,环哥儿和姨娘也是从别处听来的,和他们不相干,也不重要。他们不传,别人一样会传,环哥儿能及时告诉我,反倒有功。
如今重要的是,该如何预备……
这个事情显然已经大范围传开了,再想堵是堵不住的,侄儿唯一盼望的,就是蓉哥儿能将昨夜侄儿对他说的话听进心里,无论谁问他,都不能承认珍大哥之死和他相干。
否则……天家想留情面,都留不下。”
此言一出,贾政终于知道贾母在哭什么了。
贾蓉能坚持住个屁啊!
自家子弟都是什么货色,其实谁心里没数?
往日里只不过都是得过且过罢了,真到了大事时,他们自己也清楚,自家子弟绝对上不得台面的。
而一旦贾蓉在宗人府认下罪名,那……
想想弑父之罪的刑罚,贾政身子晃了晃,面色惨白。
贾琮赶紧搀扶住贾政,道:“老爷且宽心,侄儿以为,蓉哥儿性命总是无忧的。”
贾政闻言忙道:“哦?怎么说?”
贾琮解释道:“蓉哥儿毕竟没有心存杀意,只是想阻拦珍大哥,且只拉了把。珍大哥真正要害之处,是他自己吃酒吃的太多了,和蓉哥儿并不相干。贾家先祖毕竟有大功于朝廷,若蓉哥儿果真没扛住,将事情说了出来,侄儿以为,宫里总还要给贾家留几分情面,不会杀了宁国先祖的血脉。珍大哥虽出了意外,但实在非蓉哥儿本意。”
贾政连连点头道:“极是极是,琮儿所言极是!”
说罢,贾政看向高台软榻上,对贾母道:“老太太,琮儿所言有理,老太太不必太担忧……”
贾母叹息道:“我非悲蓉哥儿,那起子下流种子,做下这样没人伦的事,我又何必哭他们?我悲的是贾家的爵位,那可是贾家的根本呐!”
贾政闻言大惊,急道:“老太太这话从何说起?”
贾母没应答,只指了指贾琮。
贾琮苦笑道:“老爷,侄儿也只是猜测……看在宁国先祖功于社稷的面上,宫里和宗人府未必会取蓉哥儿性命。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贾家失德,又有弑父这等骇人听闻的惨案发生,就算宽宥了蓉哥儿的大罪,宁国的爵位怕也难保,这本也是以武功爵抵死罪。
爵位之贵,便在于此。
更何况,宗人府宗正忠顺王与吾家……”
贾政闻言,竟直接落下泪来,魂不守舍悲声道:“祖宗基业,竟于我等不肖子孙手中丢去,他日酒泉之下,吾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这个以孝为天的时代,通常将祖产看的比性命还要重。
宁国虽与荣国分家,可荣宁本就一家。
宁国失了爵,荣国也会大伤元气。
一门双国公的门第失去,贾家又与寻常落魄勋贵还有何分别?
见贾政如此悲痛,贾琮心中一叹,劝道:“老爷,此皆侄儿一人推测,未必得准。再者,爵位虽失了,只要人在,总还有机会……”
这话,贾琮自己都不信。
贾政自然更不会信了,他摇头悲叹道:“琮儿不必安慰于吾,此乃吾家之难,天命也。”
贾琮顿了顿,又低声道:“老爷,宁国有难,咱们荣国这边,往后也要低调行事了……”
若果真荣宁二府失去一府,那在勋贵中的地位必然会狂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