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为上天之子啊!!
“主子爷……”
一声弱弱的哭腔声响起,戴权落泪哀求道:“主子爷,保重龙体呐!”
这一道声音,将崇康帝从极度抑郁暴怒不平种种积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中唤醒了过来。
到了他这一步,心智早已千锤百炼,纵然一时心神失守,也不会让这种动摇他大志向的负面情绪左右他到底。
崇康帝目光一点点恢复清明,且愈发凝练肃穆,凛冽的几乎成了实质。
他看着贾琮伏地哭泣,沉声道:“冠军侯,汝父丧时,爱卿在黑辽雅克萨城下,为国而战,立下大功。今汝母新丧,于情于理,朕都该准你丁忧三载,以报亲恩。
只是……值此皇权危难之时,朕身不宁,故而,朕望爱卿,能效法古人墨缞从戎。”
说罢又问道:“天下人,皆言朕为寡恩之君,爱卿以为如何?”
贾琮闻言,深叩一头,道:“臣得陛下信重,焉敢无忠孝之心?臣本为武勋将门子弟,逢战之时,纵兄死而弟披甲,父亡则子出征!臣,将今日之局视为关乎君父国本安危之战。虽百善孝为先,然金革之事不避,臣愿舍孝尽忠。
至于陛下所言之事,臣在江南,确有听闻。但彼辈皆为因新法失利之辈,因失私利而怨君王者,无君父之小人也!枉读圣贤书!
臣已将此辈小人悉数拿下,交由江南总督衙门严惩!除此之外,陛下可派御史南下,亲闻民间百姓之声!
臣实奏陛下,纵然是白、安、秦、赵四家桑梓之民,也只骂臣贪婪暴虐,却无一人骂君父者。
盖因天下亿万黎庶,皆因新法受益。
臣之所以竭心尽力,忠于王事,便是因为臣认为,陛下乃千古以降,真正爱民之明君也!
虽秦皇汉武,虽唐宗宋祖,又有哪一人,愿为天下黎庶之安,与朝野权贵为敌?
唯吾皇万岁!
臣虽年幼,亦胸怀广志。
愿为陛下之宏伟远略,尽绵薄之力!
唯一所求者,只请陛下准臣,待屑小尽诛,国贼皆亡,海晏河清之日,准臣解甲归田,为双亲尽孝三载,以偿臣羔羊跪母、乌鸦反哺之心!”
崇康帝闻言,面色舒展,他微微扬起下巴,眯着眼睛紧紧看着贾琮,过了足有盏茶功夫后,方从口中挤出一言:
“准!另,朕准你半月之期,理母亲丧……贾琮,朕望你,莫要辜负朕恩!”
听闻此言,贾琮自叩谢皇恩,戴权却失态的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崇康帝。
什么时候,他这主子,有这等宽容厚爱之心了?
给急用之臣放假,这,这……
……
酉时初刻,天已暗沉。
贾琮自大明宫而出,又出了皇城西门顺义门,由亲兵接应上,往西城荣国府而去。
骑乘在马上,贾琮一言不发。
今日之局面,大大超乎了他的意料。
邢夫人,竟死了……
对邢夫人而言,死其实比苟延残喘的活着,要痛快的多。
但贾琮偏因此,始终让人吊着她的命……
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贾琮从来不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故而贾赦夫妇都受尽了世间之苦。
只是……
她死的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尽管她的身体一直很糟糕,但只要照顾妥当,其实还能再苟延一二年的……
若说此间没有意外,那才是意外。
但连崇康帝都没有怀疑这是人为的,贾琮知道,在那座荣国府中,必定布满了中车府的眼线。
有那些人盯着,真有个风吹草动,宫里绝不会不知道。
邢夫人一死,宫里立刻就知道了,可见一斑……
难道真的是巧合?怎么可能……
贾琮眉头紧皱,勒着马缰随着队伍前行,脑海中却疾速的思考宫中之事。
一个冠军侯封下,想要丁忧自然是不可能的。
崇康帝又不是善人……
再者,到了这个时局,他本也不会再太在乎会不会背上刻薄寡恩之名。
在决定强力推行新法那一天起,崇康帝必已有这份心理准备。
只是……
冠军侯之位……
贾琮如果没记错的话,算上霍去病早夭之子,史上共有四人封侯冠军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