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没有在宁安堂待许久,只和平儿吃了顿饭,还未喝完就被里面得到信儿的贾母喊了去。
往贾母院儿去的路上,贾琮有些奇怪的看了鸳鸯一眼,问道:“怎是你来传话?”
鸳鸯虽只是个丫头,可在贾家的地位不比寻常姑娘差,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更高些。
她身量修长,大黑油辫子,鹅蛋脸上眼睛明亮,颇为精神。
对于鸳鸯,贾琮的印象不算深,但也不浅。
尤其是“尴尬人难免尴尬事”中,她对她嫂子破口大骂的爽利泼辣,堪称劲爆。
而她也是红楼梦里少见的,敢对宝玉说不的丫鬟。
听闻贾琮问话,鸳鸯笑道:“侯爷府上那个叫李蓉的丫头片子厉害的紧,连老太太身边的人都不准随便乱动,老太太、太太身边,只有她指定的人才能在府上行走。承她高看,选中了我。”
贾琮呵呵了声,道:“她这般做,终究还是为了你们自己的安危。”
鸳鸯白了眼,不过没再说什么,又走了片刻,她却忽然主动开口轻声问道:“侯爷,琏二爷他那外室,如今可还好?”
贾琮闻言,眉尖微微一扬,眼神深意的看了眼垂着螓首的鸳鸯,答道:“很好,你问这做什么?”
鸳鸯看起来面色有些低落,轻轻摇头道:“没什么,就问问。”
贾琮呵呵一笑,眼神玩味。
鸳鸯为了堵住贾赦的觊觎,否认说连“宝金”“宝银”“宝天王”“宝皇帝”也不嫁。
她素来也同宝玉注意拉开距离,但是,却愿意将贾母压箱底的宝物偷出来,给贾琏去抵押银子。
连凤姐儿没钱了,都央贾琏去寻鸳鸯借。
可见,鸳鸯待贾琏之不同。
要知道,若是偷窃宝物被贾母发现了,任凭往日里多大的情分,都难逃打一顿板子赶出去的命运。
果真到那一步,以鸳鸯的烈性,八成是要死的。
然而她却不顾这些,还是选择了去帮贾琏。
许多事也就可想而知了。
果不其然,没用多久,鸳鸯又忍不住问道:“我听说,琏二爷临死前是想和那个女人孩子在一起,可老太太不许她们入贾家祖坟,那那个女人和孩子最后去了哪儿了?若不能葬在一起,二爷就是在地下,怕都不能心安……”
这便是情吧……
贾琮顿了顿,轻声道:“祖坟里埋的是衣冠冢,琏二哥和那女人孩子一起合葬在了别处。若有机会,我带你去给他上个香。鸳鸯,逝者已矣,生者尚需继续活下去,才是对逝者最好的怀念。”
鸳鸯闻言,俏脸登时涨红,被人窥破了藏在心底的心思,她羞涩之极。
贾琮却好似忘了此事,只顾行路,再不多言。
未几,到了临时贾母院落。
几个媳妇守在门前,又有七八个丫头候在游廊下,见贾琮到来,忙往里传信儿:“侯爷来了!”
……
贾母面色不大好,在荣庆堂住了大半辈子,早已习惯了里面的一切陈设。
哪怕贾琮让人将她的软榻之物全都取了来,可到底比不得荣庆堂舒适自在。
看她的黑眼圈,多半是没怎么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