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世间至尊之位,原以为应迷人眼的权力、浮名、地位,和掌握着所有人生杀大权的快感,原来不过是过眼云烟。
从始至终,唯有她,他无法放手。
见谢檀不语,萧玹道:“陛下怎的如此天真?你若弃国,就以为这天下能安稳回到我萧氏手中了么?北境军中多少将领拥兵,在权势漩涡里还能保持本心么?”
“他们效忠的仅有你一人!”萧玹道,开国皇帝以军功治天下,能压得住那些暴戾将领的,只有谢檀。
“你若是无故禅位,你怎知他们不会以为你复国的名义作乱?届时,第一个要以自尽自证清白的人就是我!”
“无论何人逐鹿问鼎,天下势必要陷入动乱中去。”
谢檀愈发的沉默,半晌,平静道:“对不住。”
萧玹长长的叹息,这种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感觉他感同身受,只是他与他不同,他无法从这个位置上全身而退。
萧玹忽然想到和平禅位的皇帝都是以上皇自居,或大兴土木修建行宫享乐,但谢檀却并未表明禅位后的去处。
他问:“禅位之后,你欲去哪?如何能独善自身?”
谢檀目光清明,冷峻的脸忽而绽放一抹笑意,没有回答。
他脸上的笑让萧玹明白,他根本没想“善其身”。
“罢了,做个昏君吧。”谢檀道。
*
宋旎欢醒来,只觉得恍若隔世。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记得她将袖中的青刃祭出,用力插入河道的壁上,以至于自己不被湍急的水流冲晕过去。
河道的冲击不小,但她跌落时在马车里,马车被水流击散,她便浮在了被冲垮的木质车壁上。
车壁已成了块木板。
好在木板十分宽大,容得她顺流而下都没被倾覆。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看到天上飘散的流云,静静地。天空广褒,望不到边界。
脑海中想的却不是自由。
而是那高大的宫殿,华丽的宫门,昏黄的孤灯,还有鲛绡帐中怀抱温暖胸膛结实的银发青年。
她垂眸片刻,起身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其实她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衣衫也被水中落石刮的褴褛,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身上多处红肿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