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鸾抿嘴笑道:“姐姐特地关照了的,他们哪敢拿刁钻古怪的奴才来搪塞我?都是最好的,姐姐放心就是。”
苏轻鸢在镜中看着她的脸色,微微有些诧异。
如今延禧宫使唤的已经都换成了陆离这边的人,青鸾旧日的心腹一个都没有了。在这样的境地之下,她居然还能笑得这样从容,倒也不简单呢!
正说话间,外面小太监报说是各宫里的娘娘们来了。
落霞叫她们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直到苏轻鸢换好了衣裳、妆扮停当了,才将她们唤了进来。
这是苏轻鸢第一次看见陆离的嫔妃们,心里的滋味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首先进来的那一个是苏轻鸢认识的定国公府的三小姐程若水,如今的永福宫娴妃。她一向喜欢素淡的颜色,今日却穿了一件鹅黄色缎面的衣裳,外面罩着大红猩猩毡斗篷,显得明艳而贵气。
苏轻鸢看见她,便笑了起来:“今日有那么冷吗?”
程若水带着另外两个嫔妃跪下来,庄庄重重地行了大礼,抬头笑道:“夜里飘了几片雪花,觉得寒津津的。太后若要出门,可也要多添件衣裳才行。”
苏轻鸢笑着应了,叫丫头扶她们起来,三人却又向苏青鸾行下礼去。
依旧是程若水带头说道:“一向知道淑妃姐姐病着,不敢上门去扰,不想今日姐姐竟比我们先来,倒是做妹妹的失礼了。”
苏青鸾忙起身还礼,神情有些无措。
程若水身后那个穿淡粉色宫装的女子眉眼弯弯,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听说淑妃姐姐有孕在身,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苏青鸾低下头去,脸色苍白。
苏轻鸢淡淡道:“才三个月,她又瘦巴巴的,哪里能看得出来呢?”
“原来是这样!”那粉衣女子掩口一笑。
落座之后,程若水细细地叹了口气:“淑妃姐姐是个有福气的,早早地得了皇上眷顾,刚一进宫便怀了龙胎。不像我们,还不知道有没有福分见着皇上呢……”
落霞送上燕窝粥来,苏轻鸢皱了皱眉头,放在了桌上:“日子还长,急什么呢?”
那粉衣女子端端正正地坐着,一脸不悦:“可是我们进宫就是来侍奉皇上的,如今都三四天了,却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太后这里又不准我们常来请安,难道我们每日里便只能在自己的宫里闲坐发呆么?”
“你是谁?”苏轻鸢拧紧眉头,沉声问。
那女子愣了一下,嘟起了嘴。
程若水忙替她答道:“这是良嫔妹妹,京兆尹岳大人之女。”
良嫔压了压怒气,低头道:“臣妾的叔父镇北将军昔日曾在苏将军麾下效力,臣妾与太后也算有几分渊源的了。”
“原来是征北将军的侄女。”苏轻鸢用指尖轻敲着手炉的盖子,若有所思地感叹了一句。
这时,苏青鸾忽然在旁chā言道:“与苏将军有渊源,又不是与太后有渊源!更何况与苏家有渊源的人那么多,太后岂能一一认识!”
苏轻鸢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好妹妹倒是懂她。只是,她心里的话,有必要这样明白地说出来么?
这是明目张胆地在帮她树敌了!
看着殿中神色各异的几个美人,苏轻鸢勾起唇角,微笑起来:“淑妃还是那么口无遮拦。不过,这话倒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宫中女子,最忌讳的就是与朝中勾勾扯扯,跟着朝堂上的那帮老东西一起拉帮结派。你们要记着,进了宫门,便不必再记得从前跟谁家有过渊源、又跟谁家有过仇怨。你们一样都是侍奉皇帝的人,不要把自己牵扯进朝堂的恩怨之中去!”
程若水忙站了起来,恭敬道:“谨遵太后教诲。”
苏青鸾和另外两个女子也只好跟着站了起来。
苏轻鸢招呼她们坐下,笑道:“倒也不是为了教训你们,只是如今宫里只有你们几个,可想而知今后你们必定是陪伴皇帝最久的人。规矩要从你们这里立起来,以后再进宫的新人才不至于放肆胡来,乱了分寸!”
“太后思虑周全,我等万万不及。”程若水依然恭恭敬敬地应着。
苏轻鸢微笑着看了她一眼:“你也不必谦逊。你的才华品xìng有目共睹,自然是个有后福的。我知道如今你们的心里都有些嘀咕一进宫偏巧就赶上了皇帝生病,确实难免有些扫兴。可是你们要记着,沉得住气,才能熬得过后面的日子!”
苏青鸾低着头,自言自语地道:“后面的日子只得一个‘熬’字,又有何意趣呢……”
苏轻鸢沉下脸来:“前面不修福泽,后面自然只剩一个‘熬’字了!你执意要种一园子的苦瓜,就不要抱怨后面没有收获到石榴!”
“可是太后自己又种下了什么呢?”苏青鸾抬起头来,嘲讽地勾起了唇角。
苏轻鸢正待皱眉,门外已传来一声冷笑:“太后种下的,自然是千秋万代的福泽!怎么,淑妃对此有所质疑不成?”
殿中众人齐齐一愣,三个刚进宫的嫔妃立刻露出了喜色:“皇上,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