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和谐却被终结于何柏信踏出如玉阁的大门那一刻。
忽然刮起一阵风,那人正好就在街上不远处站着,似乎在看向这边,似乎又只是站在雪中发呆。
何柏信睁大了一双老眼,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手中提的盒子差点没掉地上。
这这这,他该不是老眼昏花了吧?那位怎么又大驾光临了?
何柏信双腿一软,勉强撑着走了几步过去,直接就要跪倒在地,正想叩头请安时,手臂却被那人轻轻扶起,还抢先说了句:“这位老丈可是腿脚不好?”
一旁的裴宝儿脸也绿了。
那个一身月白、裹着狐裘、脸色却似乎比那白狐毛更白一分的俊美男人,不是那个姓齐的登徒子还能是谁?
这人也太有时间观念了吧!自他上回“夜探香闺”到今天,掐指一算,好像还真的就是十六或十七天。
被“温柔”对待的何柏信懵了下,他不免记起上回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的惨况,更不明白齐珩的意思,还在想是不是自己脱下官服他就没认出来自己了,只能顺着他的话呆呆点了下头。
于是,齐珩更加“温柔”道:“既是这样,早些回家歇息吧。天寒地冻的,还是少往外面跑了。”最后一句有点意味深长,让何柏信浑身打了个激灵,连忙拱拱手就钻进了旁边的马车,连声催促家人驱车离去。
裴宝儿直接在何柏信走开时便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几步,闪身钻回了铺子里。
好吧,虽然上回她能大着胆子赶他走,但当时不是她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嘛?这会儿青天白日的,他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不知怎的,她对上他便有点紧张。
裴宝儿心里乱糟糟的,尤其是,一想到该如何跟对方掰扯清楚自己和原主完全是两个人的时,却又有点抵触。
一开始,她很担心他会闯进店里来,当着秦掌柜和二虎的面向她说些暧昧的话。可奇怪的是,过了很长时间,他却一直没有进店来。
裴宝儿抬起头看了看,只见门口空荡荡的,只有一二个行人慢悠悠走过,哪里还有方才那个因为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也不知他在店门口站了多久才走的,是进了隔壁的书坊、亦或是离开去了其他地方。
裴宝儿此刻的心情就像等楼上邻居扔靴子的那人一样,他出现了,是第一只靴子落下了,可第二只会在什么时候来呢?
原本她只是顺路带老县令过来还个礼,不准备在铺子里久留,却被那人吓得不敢出去。裴宝儿只得硬着头皮,将前几日才看过的账本重新又看了一遍,然后无所事事到想帮忙规整货架,却被二虎和罗氏劝住了。开玩笑,请他们来可不是付钱给他们看着东家做这种辛苦活的。
秦掌柜也有些狐疑:“裴娘子,今儿顾客不多,若是无事,你还不如回去照着货单准备东西。太太说,往后让她身边的青梅姑娘过去桂花巷寻你取货,你应该知道了吧?”
裴宝儿点点头,在铺子里到底是如坐针毡,最后还是抱着“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的无畏精神,无奈而毅然地大步踏出了铺子大门。
没有奇怪的人突然跳出来对她说什么奇怪的话,她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定了定,拔腿就往桂花巷的方向快步走去。一路行来平安无事,走到正街拐入登云巷的街角,胳膊却被一股大力拉住,一把扯到了阴影里。
接着,揽住自己腰肢的双臂一紧,自己竟被带着腾空而起,直接跨过旁边那堵墙,跳进了一个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