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宋余氏伸出手来颤抖地指着宋璃,最后竟然一句完整的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她绝望地闭上眼睛,转过身去,不想再去看宋璃一眼,“晓梦,你叫李嬷嬷带几个婆子进来。”
庄晓梦听她这般吩咐自己,眉间一跳,有些疑惑地看向宋余氏道:“婆母,这是……”
“叫你去你就去!快去!不要惊动了你公公,更不要惊动了老夫人。”宋余氏如是吩咐道,并将庄晓梦推出了内屋。
“……母亲这是要将我五花大绑地送上花轿不成?”宋璃忽然咯咯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纵使女儿心里压根就没有那个洛亭春母亲也一定让女儿下嫁?”
“对!你今天不嫁也得嫁,哪怕你果真结果了自己,你的尸身也要抬进洛家的坟地!”这一次,宋余氏回答的斩钉截铁,不带半点犹豫。她转过身来痛心疾首地看向宋璃,“你父亲说得没错,是我宠溺了你,把你宠得无法无天,才让你变成今天的模样。宋璃,今日之婚事已经是木已成舟,你不论闹出什么花样来,这件事情都已经成为定局。你任性妄为的后果,只是让你自己蒙羞,让整个宋府蒙羞。我……我作为你的母亲,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这么错下去,不能,绝对不能!”
宋余氏情绪激动地说着,忽然又声音低沉了下去,之后她又说了什么,宋璃听得也不是那么清楚。她瞧着宋余氏失魂落魄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中的不安便越是强烈。
眼看着天边泛起了一层鱼肚白,李嬷嬷带了两个粗使婆子进到了内屋。本来还在屋子里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乱转的宋余氏回过头来一看到李嬷嬷,脚步一下便定住了。
“那个东西,也带来了?”宋余氏轻声问道。
“恩,带来了……可是,夫人,这……”
李嬷嬷的话还没有说完,宋余氏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示意她不要再问,“给她用上!注意分寸……”
“是……”李嬷嬷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领了那两个粗使婆子向宋璃步步逼近。
……
阿金从宋璃的房间里出来以后,便带着阿珍一直在花园子里闲逛。两主仆逛了好一阵,眼见着天快要亮了,这才又回到东厢房里。一推门,就瞧见宋文禹正站在屏风后头换衣服。
许是听到房门处有响动,他更衣的动作停了一下,“是阿金吗?”
“嗯。”阿金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坐到桌前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
宋文禹快速换了常服出来,与阿金对桌而坐,“怎么感觉你很疲累的样子?是宋璃又为难你了。”
阿金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说,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跟你说一件事,你可别动怒。”
阿金话音刚落,宋文禹便不自觉坐直了身子,他微微颔首道:“你说。”
“宋璃在喜袍里藏了把匕首,本来是想要来个玉石俱焚的,被我制住了。”阿金说得倒是轻描淡写,这三言两语里暗含着的惊心动魄却让宋文禹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回过神来时,一丝愠怒的神色浮现在他的眉眼间,“她伤着你了?”
“没有,她有什么小动作,我都看在眼里,怎么可能让她伤着我……只是,她是越来越钻牛角尖了,嫁到洛家,岂不是要将别人家的房屋顶给掀翻了?”
宋文禹看着阿金的眼睛,只觉得这一双眼睛洞穿世事的同时又是那么纯净清澈。那一刻,他突然有些不想将其中的利弊关系说得太清楚,仿佛是生怕这些世俗之物会污染她眼中这一抹难得的纯净。
宋文禹伸出手来将阿金搂在怀里,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无需去想。”
阿金一愣,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便也没有再谈这个问题了,“时辰不早了,我二人收拾一下,待会儿还要随父亲母亲去洛府里吃喜酒呢。”
“恩,我让怀仁去珠宝巷子里取礼物。”宋文禹轻轻点头,他脸上的笑意很淡,若不仔细瞧,真没办法察觉出来他的心情是愉悦的。
“可,说不定府里还有事情需要我二人帮衬。”阿金想了想,便同意了宋文禹的提议。
只是,在二人意料之外的是,只到接亲的队伍到了宋府门口,也不见宋璃那边还有什么动静出来。宋文禹觉得奇怪,却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奇怪。宋璃被宋文渊背出宋府的时候,宋文禹就在人群里驻足观望,只觉得此时此刻趴在宋文渊身上的宋璃太过安静,安静地让他心里很是不安。
眼见着新娘子已经坐上了花轿,人群逐渐散去,宋文禹仍然固执地站在原地,盯着那一列渐行渐远的大红色队伍瞧。忽然,他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扯他的衣角。回头一看,阿金正在用眼神示意他回府里。
宋文禹见状,大步来到了阿金的身边,“你有话和我说?”
阿金看了她一眼,没急着开口,二人向东厢房得方向又走了一阵,直到确定四下无人,阿金这才停下脚步,“你是不是觉得宋璃刚才的反应有些奇怪。”
“你也看出来了?”阿金这么一问,宋文禹更加确定,刚才自己心里的那股子不安并非是杞人忧天。
“是有点不同寻常,但是你也不要往坏处想吧。毕竟,她是婆母的亲生女儿,婆母总归不会害了她。”
宋文禹咬了咬牙,良久未曾说话,“这么说,你知道母亲对璃儿做什么了?”
“不知道,我只是猜想罢了。”阿金见他气得脸色已经青白,模棱两可地说道。
“那你便将你的猜想说出来。”
阿金见对方不给自己耍滑头的机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说了,你可不要动怒。”
“说!”
阿金咬了咬唇,沉默良久才轻声说道:“这世上有一种药,能让人致幻。我猜,婆母便是给宋璃喂了那种药。让她以为,自己是和……”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宋文禹挥了挥手,有那么一瞬间,他只觉得身心俱疲。
阿金见他缓缓坐在回廊上发呆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疼,便陪着他一起坐了下来,“我不说了,你也别生气了。”
“……是我这个当兄长的,没做好。”宋文禹看着秋风吹皱一池湖水,轻轻说了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