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人一身软银轻罗绣花绵袍,外面拥着灰鼠斗篷,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双眼明润晦陌幽黑。
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
周芳算不上让人惊艳的美人。
她的五官甚至可以说是平平。
偏凑到一起,每一个部位都显得异常和谐,仿佛天生应该长在她的脸上,仿佛也只能长在她的脸上才能显出风韵。
云鬓楚腰,风姿绰约。
沈知看着她,失了神。
就连一侧的施明澈都察觉沈知的失态,笑眯眯道:“看吧。你把沈世子丑到了。”
小主,
今日两人险些赤裸相见,如今再见,周庭芳心里尴尬,面上却不显。
不过瞧见沈知那露骨的目光,周庭芳笑得阴恻恻的,“怎么,沈世子今天还没看够?”
施明澈瞥一眼沈知,又望一眼周庭芳。
两人之间暗潮涌动,散发着一种不可描述的诡异氛围。
这两个人今天肯定发生了他施明澈不知道的事情!
施明澈心中暗道:打起来!打起来!
沈知笑笑,不置可否,“本世子今日…见过周娘子吗?”
周庭芳蹙眉。
若她今日见过沈知,那慈恩太后必定疑心她和沈知勾结。
周庭芳扯扯唇,“是没见过。我只见过一只疯狗。”
施明澈眼角抽抽。
不愧是他兄弟。
这嘴炮打得…一如从前利索。
想起周芳从前一口一个“放你娘的屁”,施明澈心中为沈知默默点一根蜡烛。
“王世子,身体可好些了?”好在周庭芳并未和沈知纠缠,只扭头问施明澈,“你今日真是疯了!就算你想帮我,又怎么能这般作践自己?那河又深又冷,若是出了什么变故怎么办?”
施明澈望着一脸急切的周芳,心头一暖,喉头一滚,终究是没勇气硬抗。
他伸出一根小小的指头。
毫不犹豫的指向沈知。
“都是沈世子逼我干的。是他找到我,说你要在京都做的事情千难万险,一不小心就会被人给杀掉,必须要有一座靠山。”
周庭芳怒目瞪向沈知。
沈知低咳一声,扭头,看向桌上的油灯。
然后他拿起一旁的剪刀,斯条慢理的挑拨灯芯。
“周小娘子,夜里看灯,灯火得亮,仔细眼睛。”
施明澈心中叹息。
什么时候沈知在周芳面前也如此怂了?
他可记得两人在西北的时候,那是水火不容,一天恨不得捅对方几刀子。
怎么来了京都,沈知反而变得乖顺起来。
就好似那硕鼠遇见了猫。
攻守之势异也。
不过这次寻了间隙偷跑出来见周庭芳,施明澈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扯了扯周庭芳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我有事问你。”
周庭芳冷哼一声,指了指旁边的侧室,“进去说话。”
施明澈点头,瞥一眼沈知,“得防着有小人偷听。”
沈知哼然一笑,面色一冷,“本世子不屑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周小娘子切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远离沈知,去到旁边的小房间说话。
很快,里面房间嘀嘀咕咕的声音传来。
沈知低头看着眼前的油灯,心里是百爪挠心。
有时候吧。
偷鸡摸狗…也不是不行。
比如现在。
他真的很想凑上去听听这两人在说什么。
“周芳,你当真是个女人?”施明澈一坐下,就盯着她老半晌,最后幽幽问出这个问题。
周庭芳素手轻撩头发,面孔淡淡,“当然不是。我现在是男扮女装。”
施明澈:“……”
他知道,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紧接着,他又问了一个蠢问题。
“那你…当真是什么葫芦巷的寡妇?”
周庭芳很认真的回答:“是啊。”
施明澈只觉得脑子被人打了一拳,人有些发懵,“那些什么婆母虐待、跳河自尽、克死丈夫也是真的?!”
周庭芳沉默片刻。
“是真的。”
施明澈这时候忽然很想学周庭芳说一句话。
放你娘的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