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王妃一提起这件事,便只能唉声叹气,“谁知道呢。好不容易定了许家的姑娘,偏前年他不知犯了什么轴,好端端的非要退婚。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虽说咱们家做足了赔礼道歉的礼数,可到底耽误了人家许姑娘。这京都里的人都说我那儿子薄情寡性,又有一些见不得人好的东西在背后嚼舌根子,这来来去去的,婚事也就一直耽搁。”
“王妃不必着急。沈世子年轻有为,一表人才,这性情和才情都是京都城里出了名的好。再者说,好事多磨,兴许沈世子的姻缘已经在路上了呢。”
“哎哟。”窦王妃笑得慈眉善目,“周娘子说话我爱听。对呀,好事多磨,好饭不怕晚,只要我儿建功立业,何愁没有好姑娘待嫁。”
窦王妃脚步止住,面色犹疑,周庭芳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一个身着月白色素面细葛布直裰,手里捧着汤婆子的年轻妇人。
竟是个容貌出众的女子。
身边立刻有丫鬟轻声在她耳边说道:“那位就是观文殿大学士的女儿许婉清。如今已是镇南王府的侧妃。”
周庭芳自然认得许婉清。
许婉清不仅和沈知有过婚约,甚至和她也有过一段缘分。
许大人曾希望他做许家的女婿,还曾悄悄安排她和许婉清相看。
她到现在还记得许姑娘的容颜。
那真是担得起京都绝色四个字。
周庭芳连忙挽着窦王妃的手,笑着从另一个方向走去,“王妃娘娘,别耽误了时辰,咱们快些进去。”
窦王妃面色略显尴尬,很快抽回视线。
两个人刚行至花厅,翠儿便急急来禀,“郡主,上阳李家少家主亲自来送礼,您可要过去瞅瞅?”
“上阳郡的李家?”窦王妃连忙放开周庭芳的手,“那你可得去看看。早听说那位少家主这次要来京都参加春闱,此前一直潜心读书,甚少见他出来走动。如今定是听说你刚得了册封,特意来给你贺喜呢。”
周庭芳满心抗拒,犹犹豫豫,“我记得李家家主…年纪与我相仿,我和他孤单寡女…会不会……”
窦王妃笑道:“不至于。这大庭广众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谁敢乱传!”
“可这满屋子的客人——”
窦王妃很是热情,“无妨。周娘子快去,我替你先招呼着。”
周庭芳无奈,只能迎着头皮去迎客。
李观棋啊。
还有个沈知。
周庭芳头大。
果然,在一处拱桥上见到了李观棋。
他身上一件石青色杭绸直缀,外面拥着一件白色的狐皮大氅,身形如柳叶濯濯,长身玉立,容颜矜贵,显然精神头很好。
他听见动静,扭头便看见一身穿青色长裙褙子的周庭芳缓步而来。
李观棋眼底,难掩一抹惊艳。
他快步走去。
“老师——”
不过这一次,他的语气带了一丝揶揄。
周庭芳只能笑着讨饶,“李公子见笑。之前是为了生计,不得不出此下策。个中苦衷,还望见谅。”
“哪里,哪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认了你做老师,那柔嘉县主便一辈子是我老师。老师不必和学生如此生疏。”
周庭芳唇角抖抖。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那怎么不叫一声父亲来听听。
不过周庭芳如今人在京都,不敢造次,只能福身行礼,“李公子才富五车,年轻有为,马上又要参加春闱,可别再拿这种玩笑话来取笑我。叫旁人听了,定要笑我不知天高地厚。”
李观棋上下打量她一眼,随后笑道:“老师回了京都,好似换了一个人,再无从前有趣。”
“李公子。此处人多眼杂,不如你还是叫我周娘子吧。”
“周娘子?”李观棋低笑一声,从善如流,“所以,老师当真是丰县葫芦巷里的寡妇?”
“如假包换。当时事从权急,因此换作男装示人。在西北的时候,也并非要刻意隐瞒。”
李观棋若有所思,“只是我没问,周娘子便不说。是这个意思吗?”
周庭芳笑得尴尬,“李公子今日来找我,不会专程是为了来拆穿我的吧?”
“自然有事。来给周娘子送礼。”李观棋见周庭芳盯着自己身后看,笑道,“礼品已经送到门房登记造册。”
“那李公子要留下吗?”
“你今日宴请的大多都是女眷,我一外男,还是不去凑热闹了。”
李观棋只觉得周庭芳称呼他“李公子”总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发凉。
倒不如从前那一声又一声带着揶揄的“乖徒”。
“周娘子来了京都许久,也不来见我,只好我来见你。所谓山不见人,我来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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