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帝猛地一震。
他终于弄清楚明白了,当年为何她会那样说,她是已经算准了他未来弑父杀兄、狠灭一族子嗣的命运,因此才对晋王说那样的话,在她眼里,他是祸端、是灾难、是要被抹除掉的变故。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他的确干尽了坏事。
虽然偏心但对他仍有照拂的父王被他害死了,待他亲厚的兄长被他杀害了,府上那些所谓的亲人、旧人、故人,杀了杀、逃的逃,也所剩无几了。
晋帝嘴角上扬,忆及过往的种种,他在想倘若当时无一念之差,是否如今的境况会不一样呢?
不。
他还是会走上现在一样的道路,他太了解自己了,正如她所言,他的野心是在骨子里,他心胸狭窄而高傲,行事阴邪狠辣,不屈于人下之心,总会将他一步一步推向深渊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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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啊,不愧是景国的大国师……”
他终于承认眼前的人,就是景国的大国师了。
若她是假的,那便没有人能是真的了,他的秘密,他们所有人的秘密,她都能一清二楚,如此神通广大、无所不知的人,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你说我的野心,是刻在骨子里的,那大国师你呢?”晋帝“嘶嘶”一笑,就像临死之前被拔掉牙的毒蛇,即便是杀不死人,也要痛咬对方一口来泄愤。
“你就是徐山山吧,那个杀了陈王的女子,如今你也要来杀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巩固岳帝的帝王君权吧,可那个永远睡不醒,久病缠身的帝王,也值得你如此尽心尽力去辅佐?”
“不仅是他,你所辅助过的那些君王,哪一个是明君贤君?他们全都是依靠着你来治理这个国家。”
“因为有你在,他们无论有多无能无知,哪怕只会奢靡享乐,这个景国也不会垮,君王昏暴,奸党横行,只要有你在,景国便能安然无恙,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多是嘲讽。
“大国师,正因为他们需要你、景国需要你,因此你被所有人的需求生生囚禁在神庙当中年复一年,永世不得自由,你为历代的帝王付出了这么多,可他们又回报了你些什么?”
他竟怜悯地看着她:“我不信你从来就没有想过摆脱掉景国皇室的束缚,你为我取名为鲲,可你自己都被永生永世困于一方天地,我又如何能摆脱那既定的命运呢?”
“不如你我合作,我与那些贪婪的帝王不同,我只要你这一世的效忠……”
他话语未完,便被徐山山打断了,她面带一抹令人琢磨不透的浅笑,深幽的眸底是什么可怕的蛰伏翻动了一下,又被她压制了下去:“说完了?那便结束此生的旅程上路吧。”
血花飞溅而起,晋帝死前那一副迫切、期待对方被说动的表情就这样永久定格在脸上了。
徐山山手上拎着一物,破除了梅花先生布下的“迷幻阵”走出,她抬头看向西方天边,只见红云诡滚,郁景成瘴,此乃大凶之意。
“是卫苍灏那边出事了吗?”毛毛问。
徐山山收回视线:“嗯。”
毛毛无语:“山,你对未婚夫是真卖啊,你肯定没告诉他你真正的计划吧。”
只让他自己安排伏击的行动,吸引一切明里暗里的视线,而她则出奇不意,摸到晋帝真正躲藏的“老巢”,直捣黄龙,顺利收割。
她道:“作为补偿,他与他的卫家军,都将是陇东这一场平定叛乱的最终获胜者、得利者。”
——
公孙及看着徐山山手中拎着的人头,目眦欲裂:“你、你杀了晋帝?!”
他疯狂摇头,努力说服自己:“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你们也想玩这一招鱼目混珠是吧。”
“乱臣贼子,他自封为帝时,谁认可了?”徐山山反问道。
她将人头顺手扔给了卫苍灏,卫苍灏下意识伸手一接,他也是见过血、杀过人的,自然不惧尸体,但单独拎出来一颗头颅捧着,还是令他心头一紧。
这真是晋帝吗?
还是说,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