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齐进报出了年份,李平愣怔了一下,光绪五十一年?牛头不对马牛。
“康……康熙五十一年。”
郭齐进重复道。
康熙五十一年,嘶,这可不大好。
这时候是康熙盛世,吴三桂也早折腾完了,老百姓都想着过好日子,谁跟你造反?
“平儿,可有大碍?”
“没事叔。”
“那就好,对了,怎么是盼盼守着你?月月呢?这死丫头,怎么就这般不懂事。”
郭齐进咬牙切齿,身后一道怯生生的女声缓缓响起:“爹,女儿……忙着收玉米……”
李平寻声瞥去,一个素装少女垂着脑袋走来,看她衣裙虽旧,却浆洗得干净,样貌多处与郭齐进隐隐相似,长得也算清秀,可跟盼盼截然不同。
莫非郭盼盼是收养?
“尽整这些,有什么事能比照顾平儿更要紧?你这丫头。”
郭月月从未见过爹爹这般生气,不由把头垂得很低:“女儿知错。”
“郭叔。”
李平赶忙出来打圆场:“我没大碍,盼盼照顾得很好,月月也有自己事要做,不可强求。”
郭齐进回头看了眼李平欲言而止,对郭月月的语气也缓了下来。
“不指望你忙着家里活,你那脚爬山也遭罪,回去吧。”
郭月月应声提着篮子转身离开,临走前,瞟了李平一眼,那双眸子既没有羞涩,也没有半点情愫。
几番确定李平无大碍后,郭齐进再三嘱咐才离开,看着那辫子在后脑勺摇来摇去,李平心中那股劲儿又再次翻腾上来。
李平走出屋外,朝着山下走去,想着四处走走,将记忆里的东西给逐一串联起来。
行走一段距离,一缕黑烟攀爬升空,隐隐听到锻铁的敲打声,那是矿场所在。
“哟,阿平,头可好些了?”
李平转身看去,见一三十多岁的汉子在田里忙着锄地。
刘田,这个名字在李平脑海里浮现,这汉子是他家的佃农,脚下这片旱田,就是李平家的,可他不会耕种,便将田给了刘树,五五分成,每年都有些收入。
他还是个小地主?
“没事了,忙着呢?”
李平随口回应。
触景回想,他这才记起,自家还有十亩水田,可田却卖给了这一代的富人戚老爷,说起来他还是戚老爷的佃户。
但李平不会耕种,那十亩水田都是靠着郭齐进负责雇佣他人帮着打理,扣除租金和工钱什么的费用,每年下来还能收到七八两。
按理说,他每年有四旦玉米,将近三百来斤的粮食,吃饱肚子总该没问题,加上七八两银子,一个人也能活得下去吧?
那自己干嘛食不饱腹的爬树摘野果充饥,还到矿场里打铁呢?
这日子也忒苦了。
李平漫步在田野间,渐渐想明白了,之前父亲病重,办理丧事花光了积蓄,还将十亩田给卖了,而他为了能考进仕途,入私塾那十亩田的收入都拿来当私塾的修金和节敬。
如果不是郭家,他早饿死了。
几次县试,他都没考上,更别说府试和院试了,加之去年天旱,入手的银子大幅度缩水,这才跑到矿场打工,这日子才能过下去。
转着转着,李平来到了矿场,里头都是镇里的人,虽然一脸灰污,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但李平能认出他们。
以前他在矿场里,除了打铁挖煤,闲暇之余就喜欢教几个工人读书写字,大伙和他的关系都很不错。
“平哥,郭叔说你伤刚好,可不能乱跑。”
“这几日你的活大家都帮衬着呢,可别担心不会少你工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