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十月,没了李总兵的庇护,连外委也丢了。没了差事,跟着一群混兄弟天天住青楼听曲,吃大菜,逛游园,后来合伙开一间酒楼,生意火爆,欲望聚沙成塔,价值慢慢分岔,兄弟情分没了,大闹一场,我就回了岳州老家,浑浑噩噩过了好几年。”
“李大人到广东后,根基未稳,急需手下人做事,于是想到了我,一封书信,就把我拉到龙门县,当上了额外外委,帮着他守着这甘渡汛地。”
说话期间,戴何连番灌酒,估摸着这李同泽之所以看中他,恐怕觉得这个穷途末路的下属更容易掌握。
“李大人在龙门县有不少生意,让我守着这甘渡汛,必要的时候……你懂的。”
戴何很有自知之明,打着酒嗝,笑了笑,李平听出这句话的意思,必要的时候干什么?
当背锅侠呗。
“倒真是怪了……平常我喝到这时候,都没那么多昏话。”
戴何醒悟过来,但已经晚了,李平嘿嘿一笑,这种套话的路数他最熟悉不过,作为一个有心机的提问者,面对戒备心重的人,每一句看似平淡却要设计一个路牵引着他们走下去。
正因为戒备心重,反而更容易露出更多的破绽,接着这些破绽,他能够清晰掌握对方内心最私密不愿坦露的一面。
一番谈话下来,李平隐约可以摸到戴何的真实经历,早年间他跟李同泽关系应该很紧,清代绿营军制,兵丁都是本地人,军官不能久任一个地方,这一点从某种程度上看,很像大宋时期的祖宗军制。
在这样的制度下,兵丁不能跟随军官外调,除非家人亲随。
戴何在澎湖海战建功当上把总,没办法继续跟着李同泽,之后丢了把总职务,除了他只会精通鸟铳之外,多半跟他曾经有着那份桀骜不驯的性子有关。
到了后来所谓在龙门县的生意,大概率跟走私什么的有些关联。
“你呢?你小子从小就住在永清镇,就没怎么出去过,杀死了郑一休脸不红心不跳,跟个戎马一生的沙场老兵丁似的,你之前是不是杀过人?”
戴何把话题牵引到李平身上,这个问题李平还真不好如何回答。
无论穿越前后,他都没杀过人,这郑一休是第一个,可他却很平静,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
李平认为原因出在这,他虽没有杀过人,但前世职业因素,见过的死人不比戴何少,炸死,解刨,碎尸,车祸,坠亡等等各种千奇百怪的死法现象。
所以在面对郑一休的死法潜意识里已经没有太大的刺激,反而很平静,波澜不惊。
“大概和鸟铳有关,如果是我拿刀捅死他,那我肯定会害怕,可拿着枪,那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