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公路,前面是一条流水潺潺的小溪,水清见底,下面是泛着青绿色的小石块,有扁平的,有椭圆的,清澈透明的小虾附游其上。卷起裤管趟在水里,清凉的之意由脚底传要心里,说不出的舒畅。
过了小溪,上一个小土坡,前面就是一条泥土路。沿着泥土路走,不远就是一棵大榕树,宽大的树冠遮天蔽日,人从树下过,凉风习习,刚有的汗意也消失无踪。
“在农村生活都几惬意的,如果冇系要揾食嘅话,很适合养老。”少华感叹道。
“我都觉得系,所以来探外婆,其实就系来散下心。在外婆屋企,人很容易静下来,心情平和舒服。”
原来是这样,少华颔首赞同,平时长时间没回家,刚回到那几天都会有这样的感觉。今天真是来对了,恰好可以舒缓一下紧张的情绪。
廖仕壮外婆家建在半山腰,周围都是依山而建的泥砖房,高低错落,远远望去,黛青色的檐脊层层叠叠,掩映在苍绿的芒果树之间。再下就是新建的楼房,有钱人家都喜欢交通方便,都把房子建到了山脚下。
两人沿着山边小路迤逦而上,穿过横生斜出的野生番石榴树,再走十级几石阶,就到了打谷场,打谷场后泥砖瓦房就是廖仕壮外婆的家了。屋檐下,一尺见方的红色标语“伟大的领袖***万岁”特别醒目,浓厚的时代气息扑面而来。
入到天井,廖仕壮便大声喊外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从横廊的客厅走出来,一见面就高兴地说:“哎呀,我的仕壮来了。”
廖仕壮把手里的鸡蛋递给外婆,说:“外婆,好久没来探你了,最近身体还好吧?”
“没问题,外婆身体好着呢。你来探外婆就很开心了,不必破费买东西。”外婆接过鸡蛋乐呵呵地说。
廖仕壮外婆家是四合院布局,大门进,两边回廊各有一排房间,中间一个大厅堂,其余就是各家各户自成一体。外婆住入门左手侧的门房,从窗户看出去,是邻居的屋背,犄角相邻,声气相闻,从建筑布局就可知旧时的穷苦人家同气连枝,互帮互助的生活氛围。
少华喜欢坐在窗边,刚好能看到不远处的柿子树,粗壮的树干,枝桠伸展得很大,如盖的树冠将邻居的屋顶都遮住了半边。可以想见,当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萦绕耳畔,飘进梦的星河里,是多么的惬意。
少华正出神地望着窗外,廖仕壮走过来,说:“华,在看什么呢,我们出去吃西北风吧。”
“啥?”少华没反应过来。
廖少华得意地笑了一下,说“现在城里人流行开着摩托车到乡间游玩,美其名为兜风。我们出去散步没有摩托车快,只能是呼吸新鲜空气,所以引申为吃西北风。”
“可是,怎么一定是吃西北风?不能
是东南风、东北风吗”少华较起真来。
廖仕壮一时语塞,翻着白眼,忿忿道:“就你认真,没有解释,我说吃西北风就是吃西北风。”走到门口又回转身问:“怎么样,你去不去?”
“去,怎么会不去呢!不去的话,岂不是白来一趟”少华急急脚跟上。
出了大门,往左走,爬上一土坎,绕
过屋背,再往前就是一小斜坡。下了斜坡就是一片片梯田,一畦畦的水稻金灿灿的,稻穗开始成熟,饱满的谷粒逐渐显示出它们的分量,压弯了枝头。
村民们喜欢在路头屋边种柿子树,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它们高大的身影,虬枝屈曲伸向天空,洋洋洒洒如罗伞般守护着一方水土。少华仰头凝视,树干粗壮,斑驳黝黑的树皮活像饱经沧桑的老人,令人心生敬意。他手按树皮轻轻的摩挲,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倾诉。
“你有没有觉得……柿子树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少华自言自语的说。
“你不说我还没感觉到,现在仔细看就真有点那味道了!”
“试想想,在月朗星稀的晚上,月亮的清辉洒下来,深山幽谷寂寂无声。只有村头村尾的柿子树婆娑的身影摇曳生姿于这寂静的天地间,守护着这个小山村,是不是有点悲壮?”
“我怎么听着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呢?你何时这么多愁善感了?”廖仕壮急忙向山下走去。
“哎,我还没说完呢!”少华跟着向下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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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讲得有没有道理?这么高大的柿子树,不知有多少年月!村里的老人死了,棺材抬上山的时候就是从它们旁边经过;出去打工的年青人也是扛着行李从它们旁边经过,后面可能就是哭哭啼啼,依依不舍的孩子们追着……或许是看多了生离死别,它们的树皮才这样龟裂粗糙吧!”少华边走边大声说。
走到山下的机耕路,廖仕壮吐了口气,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坏,想吓死我啊!你知不知道,刚才我们站的地方,如果我不记错的话就是当年有个女孩食乐果死的地方。”
现在轮到少华毛骨悚然了,真是无知者无畏,对一些不熟悉的地方,不知道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反而不怕。
廖仕壮打开了话匣子,说:“听我外婆说,那女孩子原来谈了一个邻村的后生,两人感情很好。后来,男的出去打工,结识了外面的女孩,就把她抛弃了。结婚的当天晚上,家里人发现女孩不见了,到处找她。最后发现她坐在那棵柿子树下,眼晴看着男生家里的方向,已不能言语。”
少华心中一紧,世上竟然有如此痴情的女孩!不由得感叹她遇人不淑,男人真无良。
“唉,怎么说呢,世界变了,人心也会不古。那女孩也是太单纯,由小到大在都没走出过玉城市,难免会走进死胡同。可怜了她的父母,听说哭得呼天抢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