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久都没给娘背过了…
待她反应过来要摇头时,已经被那男人背到了背上。
感受到后背的宽阔,殷听雪嗅了嗅气味,嘀咕道:
“跟娘不像…”
陈易已是四品,自然听得见,没说什么,只是暗暗叹一口气。
他是真不想当这少女的母亲。
太别扭了,太奇怪了。
而且,当她母亲后,她还会像喜欢夫君一样喜欢他?
陈易思忖了下,
要不,等回去后好好欺负一通?
陈易的思绪还没理顺,这会东宫若疏开口问道:
“接下来去哪?”
陈易淡淡回答:
“追杀安南王。”
…………………………
佛塔之外。
张旭渠脸色苍白,喘着粗气,跌跌撞撞地在密林里急行。
仿佛那西厂千户,仍以极快的速度紧随其后。
林间光线晦暗,草木都泛着郁郁葱葱的阴影,他不知走了多久,待日落之时,方才松了半口气。
他低下头,便能看见断去的手腕。
伤口处结了一层厚厚的痂。
“真快啊!”
张旭渠感慨道。
亏他当时还大放厥词,直言陈易的刀绝无自己那般快。
张旭渠知道初入四品是势头极盛之时,他也不去想,待这势头过后,陈易的刀更快,还是自己的身法更快。
输了就是输了,张旭渠从来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不然也活不到今天。
林间传来嗡动。
张旭渠猛地一回头,便看见一个斗笠剑客出现在树影之下,如若鬼魂。
通背神猿心里咯噔了一下。
待剑客走近之后,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妈的,神出鬼没。”
张旭渠怒骂了一句,而后道:
“你姓陈,又带斗笠背剑,让我想到了一位故人。”
断剑客缓步走近,看见了张旭渠手腕的伤口,眸光凌然:
“是谁?”
短短两个字落下,已是杀机四起。
树落枯叶,无风自碎。
天下第六剑意勃发,无形气机震得参天巨木断开一道狰狞裂痕。
“是谁?”断剑客又问了一遍,背上的剑已在嘶嘶剑鸣。
到底是谁将自己重创的,张旭渠张了张嘴,正欲回答这背上有剑的断剑客。
“我徒弟。”
草木密杂之间,兀然传来话音。
那是一位独臂女子,
她手上无剑。
张旭渠人都傻了。
他把头拧过去时,头都在发抖,双手双脚都是寒凉的。
他只是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就知道那女人是谁。
独臂、道袍、莲花观。
而且,还如此自得地出现在断剑客面前。
天下第九,寅剑山剑甲,周依棠!
张旭渠这种跑遍天下江湖的,不是没见过武榜前十的人物,哪怕真天人许齐他都远远见过一面,但他是真没见过两个武榜前十的同时出现在一起。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位天下第九的剑甲,竟然说那原西厂千户的陈易是她徒弟?
寅剑山什么时候改规矩了,什么时候开始招男弟子上山了?
而且还是拜入寅剑山苍梧峰的剑甲门下。
其中震撼更甚于张旭渠得知执鞭大虞之南的安南王竟是女子。
张旭渠看了看断剑客,又看了看周依棠,如果可以,他想两脚一钻,缩在地上,不叨扰这两位大人物叙旧。
断剑客侧眸看向那位独臂女子,这数年以来,他们彼此之间不过三面之缘。
第一面是在西晋地铭山,二人湖前论剑,当时她还不过是位年轻道士,却已将剑道天资展露无疑,而且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柄长剑般,恰好地架在他的剑道上。
震而不伤。她好似早便预料到他会说什么。
第二面是在西晋皇城,那时她已是剑甲,独身翩然而至,以剑宴客,一剑既出,浩浩荡荡的剑意将他逼退十数丈,一袭道袍胜雪如剑仙下凡。
第三面是在无定河,这位寅剑山剑甲道法已入元婴之境,二人并未论剑,而是论他并不熟悉的道,天似金黄,风中隐有仙鹤啼鸣,她如若要登仙,只需一剑开去,然而,她仍驻足人间,如效地藏菩萨本愿。
他自认他的剑已经臻至顶峰,而她不过一位剑道后辈,哪怕二十六岁便天下第九,与自己仍然隔着千里山川。
可直到那时,在那条他亲手断开的无定河畔,断剑客才明白,他的剑固然登峰造极,然而她的剑,还很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