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一起挨欺负(加更三合一)

她晃着腿,啪嗒地敲着茶碗,似在思索。

周依棠不曾看她,只是定定地品着茶水,更不知殷听雪谋划着什么,道门之中,不乏读心之术,只是为一个少女这般大动干戈,未免有失风度。

“周真人…”

殷听雪捧着脸看她,小心试探着。

周依棠目不斜视,应了一声:“嗯。”

“你知道…怎么讨他开心吗?”殷听雪轻声问道。

“我不做这种事。”

“那就是知道咯?”

“不知道。”

殷听雪一阵无话,她看出周依棠不想说,原来也不该追问,可眼下除了周依棠,没人能救得了她。

周依棠斜眸扫了她一眼,原本还谋划些什么的殷听雪,心里有鬼,一下就畏缩了。

独臂女子轻叩茶碗,或许终究是同情,想了一会后道:“他不是跟你说过?”

殷听雪点了点头,说道:“他说我吃醋就能讨他开心。”

只是,她也明白,她的吃醋,从来不是陈易想要的吃醋。

瞧着周依棠,她想到了什么,捧着笑脸问道:

“周真人,你能不能教我怎么吃醋?”

“哦?我何时吃过醋?”

周依棠冷笑了声,

“他想和谁好就和谁好,与我无关。”

殷听雪兴奋道:“对对对,就是这个。”

周依棠深吸一气,压下了想敲她一脑袋的想法。

殷听雪见状,意识到有些不好,但也不知该不该道歉,也就没了话,双手搁到膝盖上,安安分分地坐着。

她出神地看着细雨霖霖,这初冬的雨,真寒凉啊。

“你胆子大了。”

耳畔传来话音。

殷听雪愣了下,指了指自己道:“我?”

“你是不是没那么怕他了?”独臂女子问着。

坐在厅堂木椅上,殷听雪出神了,雨声真大,听起来真真切切的,不像雪,雪连散落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她看了好一会,才道:

“还是怕的。”

要说不怕他,那太难太难了,她惧之入骨这么久,只怕这辈子,还有下辈子都会怕他。

“有之前那么怕?”

“…好像,”殷听雪想了一会后,答道:“还是有。”

独臂女子面上少有地困惑起来。

望着屋外细雨,殷听雪自己其实也分不太清,要说胆子大了,这些日子她确实是胆子大了些,特别是成了男女朋友之后,陈易对她越来越好了,只是胆子大,不代表不怕他。

经周依棠这么一说,努力想一想,殷听雪意外发现,自己最怕他时,往往是在卧房里,那时的他可不留情面了,非得狠狠折腾自己一通,弄得自己浑身酸软,既羞耻又痛苦。

哪怕他从没伤着她,可该怕还是怕。

而最不怕他的时候,就不在卧房里,在银台寺,在外面,在别的地方,那时的他…总是很好,像娘一样。

殷听雪失神了,小声自语道:

“我好怕当夫君的他,当娘的他…我不怕。”

周依棠置若罔闻。

二女就这样坐在厅堂里头,静静地看着雨落,品着茶水。

院墙的一角,素雅淡白的油伞出没冬雨里,纤长淡薄的白衣飘着而来,太华神女撑伞走雨巷,颇有神妃仙子的气韵。

娴熟地跨过门槛,她撑着伞,远远便瞧见了厅堂里的两位女子,殷听雪也瞧见了她,喊了一声惟郢姐,后者似是回忆起什么,脸色时红时白,多了几分烟火气。

殷惟郢小步走来,遥遥便朝周依棠打了一稽首,而后朝殷听雪淡雅一笑,模样似是来赶赴一场论道的小会,只是少女知道,惟郢姐之所以今日过来,只因今日是休沐。

年关将近,休沐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殷听雪给她拉开椅子,再点好了茶水,端了过去,

“惟郢姐你来了?”

“…嗯,休沐嘛。”

“他还没回来。”

“那我等。”

把茶碗接在手中,慢慢品茗,苦涩的茶味滑过舌尖,白衣女冠侧头望雨帘,秋水长眸敛着,淋淋沥沥雨水顺屋檐而落,她今日没有失约,冒雨而来,只是不曾想他还不在,不在便也罢了,她却不能走,还要等上一阵。

厅堂内沉寂着,地面泛潮,冒着薄薄一层水珠,殷惟郢心觉难堪,这氛围真是怪,若陈易在还好,只是陈易不在,常言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看来也不全对,这院子里不就没戏可唱么?

这般没戏可唱,能怪得了谁,除了那人,又能怪得了谁?

京城这繁华之地,当家的男人多有三妻四妾,景王府也是一样,景王有一位正妃,两位侧妃,殷惟郢见过那些妃母,更见过妃母们聚在一块的时候,哪个不是彼此和和气气,聊着各自的家长里短,哪怕已经不复风华,到了如今年老色衰了,可仍旧是互称姐妹,和和睦睦。

京城里多少人家,就算没有这般后院和睦,那也是互相看不上眼,争风吃醋、吵吵闹闹。

可在这陈易的院子里,没有千遍一律和睦,反而有种说不上的别扭。

按理来说,她们三个都算陈易的女人,可聚在一起,竟没有什么修罗场可言。

据说男人最钟爱看女人吵架打架,可在这厅堂里似乎不太可能,好像没人在乎谁谁更受宠,也没人在乎陈易更喜欢谁谁,女子与女子间也没什么家长里短可说,多少烦心琐事,更不必去谈。

殷惟郢品着茶水,陈易觉得她拎不清,其实也不尽然,关于别人的事,她总是拎得很清,三个女子里头,那位通玄真人最对陈易上心的,若闵宁在此,或许还会有些反应,只是厅堂里只有她和殷听雪,她跟着远房堂妹,做这府上的妾室,从来都是不情不愿。

厅堂里静悄悄的,沉寂但并不沉闷,彼此虽无话可说,但也绝不会争锋相对,殷惟郢赏着雨,心境飘忽,而这会襄王女又为她添上了茶水,轻声道谢后,不经意间,殷惟郢的眼角余光,瞧见了后者的发簪。

那像是陈易喜欢她的明证。

本来飘忽的心,却又兀然一沉,胸腔里好似憋着什么似的,殷惟郢眸光繁复。

她不想被采补道行。

而陈易说过,殷听雪可以,她不可以……

凭什么?

殷惟郢心中郁结,愁绪积聚,不由出声道:“听雪。”

“嗯?”

“…你是怎么让他喜欢的?”并无外人,殷惟郢直截了当地问。

襄王女听到这话,勾起了唇,滋味苦涩,

“我不知道。”

她是怎么让他喜欢的,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回忆,只记得出阁的日子,他几乎什么都不答应她,她求着不要伤害她,那个晚上悲哀又难堪,到最后也没得个回答,醒来之后,他便说他其实很喜欢她。

殷惟郢沉默了好一会,而后道:“我不想他采补我的道行,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