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阮湘娥不想叫曾复这个聊得来的有趣人变得如俗世间最庸碌的酸腐书生那般,天天这个规矩那个规矩,这个子,那个子的,实在是无趣透顶;但另一方面其实阮湘娥也清楚,世情如此,男子想要建功立业,除了参军入伍,便只有努力苦读这条路子了。
可惜......阮湘娥脑中冒出一个念头来,可惜曾复不是自己的丈夫,若是他娶了自己,那自己倒是可以请父亲帮帮忙,把他荐去骁骑营或者羽林卫里的,虽然这两个地方辛苦了些,但好歹能不必那么委屈自己的本心。
晃悠着别庄附近佃农家小丫头送来的一只草编蚂蚱,阮湘娥被伺候安国侯夫人的嬷嬷请了进去。
“娘亲找我?”阮湘娥感到有些惊讶。
安国侯夫人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阮湘娥自打生下来,就是由嬷嬷婢女们照顾的,即便是亲生的儿女,也很少能见着安国侯夫人的面。
闯过颜色暗沉的珠帘与布幔,阮湘娥不管来见她亲娘几次,都会感觉心跳加速,忍不住想要屏住呼吸。
“娘,女儿来了。”
“坐吧。”
床帐后头传出一个有些虚弱沙哑的女声。
阮湘娥依言乖乖坐下,脑袋也习惯性地垂了下去,她听见婢女们轻手轻脚地掀开床帘的声音,却依旧不敢抬头去看。
这间屋子的窗户都遮着又厚又重的窗帘,屋内光线昏暗极了,只靠着几支蜡烛,幽幽地散发着微弱而昏黄的光。
“你知道么,你兄长......叫人害死了。”安国侯夫人的嗓音十分沙哑,她说完一句话,重重地呼出来一口气,那气息也仿佛是风从沙地吹过一样十分艰涩。
“什么?!”阮湘娥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因自小活泼好动而常年显得十分红润健康的脸颊,也迅速地化作一片苍白。
“咳咳。”安国侯夫人没理会女儿的惊讶和悲伤,她比阮湘娥更早知道这个消息,该伤心的,早就伤心过了,只是着中年丧子——且还是唯一一个儿子——的伤痛并没能打倒这个缠绵病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