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枯的树梢,有黑色的乌鸦飞来,用那聒噪难听的嗓音,倾诉着有生命即将离去,它好去填饱自己的肚子。
许久,几乎化成雕塑的爷孙二人,孙子躺在爷爷怀中,细弱游蚊地说道:“好讨厌啊,那烦人的叫声。”
童心起,又问:“爷爷,仙人,是什么样子的?”
“仙人啊,听以前说书的说,仙风道骨英姿什么来着,从天上来,能深探海底,无所不能啊。”
孩童的眼中已不能清晰的视物,只隐约看着远方,伸出骨质嶙峋的手,
“是那样的吗?”
老者浑浊的眼湿润了,瞳孔涣散,泪水打转,爬了满脸,紧紧抱起怀中的血脉,模糊着这个世界。
“对啊,那就是仙人啊。”
孩童手落,老者头垂。
树梢的乌鸦扇动翅膀,尖叫着,向着爷孙二人飞去。
于半空中,乌鸦的身形如灰尘一般散开,落下寥寥几根黑羽。
有三人,踏空而来。
——
彭燧看着眼前失去生机的老者,看着老者背后被凝稠的血液浸湿的衣衫,衣衫被拧进了老者后背的肉里。老者身上触目惊心的孔洞,溢着早已干涸的血。
再一眼,那孩童安和的睡着。
“卑微,以自身肉,饲至亲子。”
与彭燧同来的一人道:“师尊,这孩童,救是不救?”彭燧摇头:“乱世生死何其多,因果杂乱,纠缠不得。”
另一人沉默,眉头皱着,突然过身,取过随身携带的清水,送入孩童口中。方才开口那人不满:“桓庭书,师尊都说不救了,你为何不听师尊言语?”
被称桓庭书的少年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我只知,不可见生死,而无动于衷。”
“你。”那人被反驳哑口,不觉往前一步,被彭燧拦下:“高艰,庭书与你道心不同,你二人为我亲传,此番入世,便是要你们探知俗事,证自身道,争取破那九千九百炼,进入山顶才是正事,不可相斗。”高艰低头,回道:“徒儿知错,师尊。”却并不服气那心软的桓庭书。当然,自傲自然有着自傲的底气,他高艰十四岁凭借撰铭四十重修为,可踏青石九千阶,而那桓庭书十九岁以撰铭三十五重,仅能走过二千阶,在寻常弟子中也不过是中等偏上,何况他的年纪也一并算去的话,虽说修行前三境,第一境撰铭确实要耗费近乎一半的光阴且桓庭书年龄并不算大,但在凌虚这般天才云集的宗门中实在是有些平庸了。如此比较,二人着实不在一个层次。可偏偏,师尊把他也给收作了亲传弟子。
看着桓庭书所作所为,彭燧摇头:“多生情根,难断凡尘,修仙路,注定寸步难行。可难能可贵,生得一颗赤诚无垢心。”完又看一眼身旁的高艰,点头:“一心向道,不问琐事,修仙一途注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