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方沉默,他虽然不问世事,一心追求武道极致,但并不是真的不通世故,略一思索也明白端木白所言不虚。
端木白继续说道:“我们端木家族原本发迹于十万大山,收拢周边大小部落,一步一步好不容易有今天的规模,历代先祖均有训示,严禁族人介入庙堂争斗,其实都是用无数族人的鲜血总结出来的,还记得奉天国开国皇帝李定疆吗?第三代先祖端木靖康追随左右,一生战功显赫,最后还不是差点召来灭族之祸?原因只是因为丞相的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端木方叹了口气道:“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如果得不到齐王支持,我们端木家族不可能这么快重新恢复元气。”
端木白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说不出的悲沧,愤怒的道:“大哥,冷月确实有成大事的胸襟和气魄,但是你没有发现如今的斜月教就算已经重新统一,可教内一帮元老隐退的隐退,被排挤的被排挤,又有几个可以委以重任的人?而且齐王对冷月动的什么心思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端木赤沙哑的开口道:“齐王的条件大哥想过后果没有?每年从十万大山征调三万青壮交给他,其实这是在竭泽而渔,大山里的部落原本就贫苦,三万青壮几乎是所有部落年青一代的一半,如此反复几年,我们端木家族还能剩下什么?齐王不动一兵一卒就把我们彻底给瓦解了,帮他做成这件事的还是我们自己!”
端木方摇了摇头道:“可是这三万青壮并不包含我们端木家族啊!而且有些部落多年来由于我们的放任,对斜月教阳奉阴违,借此机会削弱也不失为上策!”
端木白叹了口气说道:“这应该就是齐王通过端木啸那一支说服冷月和胜男大姐的理由吧,但难道时至今日大哥还不明白?十万大山确实有不少部落反对我们一家独大,但这都算是我们内部纷争,如果齐王兴兵来犯,大哥觉得他们会不会同仇敌忾?这也是这么多年我们敢于同齐王对抗的根本!可如果没有这些部族,再来一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借口,我们端木家族除了亡命天涯,还能如何?”
端木方沉吟半晌,方才说道:“二弟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左右二使执掌的月神令是掌门信物,没有它,冷月没办法真正的一掌斜月教,只会让好不容易归拢的教众迟早再次各自为政,所以你们还是把令牌交出来吧!我也会信守承诺,让二位兄弟安心流浪江湖,过那闲云野鹤的日子。”
端木白双手轻轻叠放在腹部,笑了笑:“大哥的话我自然相信,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二人不惜背上叛徒的骂名也要如此行事,到底所图为何?”
端木白不等端木方说话,继续说道:“因为我就是想让对斜月教忠心耿耿的那部分人可以不听征召,哪怕暂时闭世不出,但毕竟可以苟且偷生,只要活着,不就是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么……”
“你这是在逼迫大哥啊!”
端木方脸上青气重现,双手微微握拳。
端木白对端木方的神色视而不见,转头对路一笑道:“你我相识一场,真有不浅的缘分,你和玉儿这丫头更是一见如故,他日如果端木家族有难,还请少侠仗义出手,替家族保住血脉!还有就是多谢少侠的干饼!味道真的很好……”
话音未落,端木白嘴角突然流出一抹猩红的鲜血,叠放在腹部的双手无力垂下,一把插在腹部上的短刀露出,鲜血正泊泊流出,眼见是活不成了。
大殿几人大惊失色,端木玉手里捏着的烤饼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端木赤搂住兄长的尸身,痛哭失声,眼眶崩裂,血泪长流,歇斯底里的冲着端木方吼道:“凶手!凶手!你们都是逼死二哥的凶手!二哥啊二哥!”
端木方双拳紧握,指甲划破手掌尤为不知,一瞬间好像苍老了很多,双目失神落魄的喃喃自语道:“你这是何苦?你这是何苦?大哥就没想真的杀你啊!”
路一突然看到端木赤的身子微微一颤,暗叫不好,一把拉开他的右手,却发现已然不及,一把同端木白自尽一模一样的短刀深深捅入了胸膛!
端木赤躺在路一的怀里,满嘴鲜血咕噜咕噜往外冒,挣扎着说道:“路,路兄弟……拜托你啦……把……我,我,和二哥……葬在……一起,对,对,对不起,开始,开始还想……想杀你灭口……”
端木方突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双目瞬间变得暴戾血红,双手乱舞,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屋顶灰尘哗啦啦往下掉落。
“死吧!死吧!都死吧!哈哈哈!死吧!你们都去死吧!一个都不要活!叛徒!叛徒!都是叛徒!”
“爷爷?”
端木玉眼眶里泪水打转,又是害怕又是担心!想上前拉住手舞足蹈的爷爷又不敢!
路一抱着端木玉,沉声大喝道:
“端木前辈!”
端木方微微一愣,看了看被路一抱在怀里的孙女,突然嘻嘻笑了起来:“冷月,冷月,走,爷爷带你去买糖葫芦!”
路一看到神志不清的端木方,侧身抱着端木玉避开抓过来的手。
端木玉哭着喊道:“爷爷!爷爷!我是玉儿啊!”
端木方充耳不闻,眼见一把没有抓住路一,大怒,脸上青气大盛,暴喝道:“贼子!放下我的冷月!”
话音未落一掌冲着二人拍来!快若闪电。
路一大惊,掌风袭来,连忙就势一个赖驴打滚,躲到了佛像一侧,刚刚起身就看到如影随形的端木方又是一掌印了过来,眼见避无可避,体内无相梵天决喷薄而出,右手平推,硬着头皮硬生生接下这一掌。
正是:
秘闻血泪动人心,忠义自古难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