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答道:“操练之事,只要粮饷不缺,再加上带了千余西军过来,倒也不算难事。难就难在军备之上,这一点老夫实在无可奈何。”
这句话说道点子上了,真要说操练军队,对于狄青来说,不算难事,他这一辈子就干这个的,不仅操练,甚至狄青还极其擅长做军队思想建设。比如他自己戴着铜面具亲自上阵冲杀,这也是一种军队思想建设。
但是操练终究是操练,军备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点,有没有好的武器,有没有好的铠甲,有没有好的弓弩……
甚至好的军备,也能给军队带来很大的信心与信念。
“军备之事,狄相公暂时不用担心,泉州的船过几日就靠岸了,至少两万多人的兵器会焕然一新,至于甲胄,还在加急赶工,开春应当也会先送来一批。还有弓弩,这些东西得狄相公想想办法,在本地招揽一些好的匠人赶制一下,钱不是问题。而且狄相公还要让这些人的伙食变得更好一些,还要给他们加一部分的饷钱,这些钱都从我这里出。”
甘奇终究是要用自己的钱来养军队了,这么做会有很大的弊端,那就是甘奇一己之力,总有穷尽之时,用一己之力养国家军队,这个负担实在太大了。
但是这么做,也会带来好处。比如……收买人心!
这个时代的军汉,说不了多少家国大义,只能抬头看自己的上官。甘奇会是他们的上官,以后他们可能也会打上甘奇的烙印,会对甘奇效忠。
但,这是好处,也有可能以后会变成问题。不过甘奇是个文人,正儿八经的圣人之地,正儿八经的名士大儒,在这个问题上应该不会太过严重。至少不会像狄青那么严重。
不过甘奇自己倒是想得开的,他甚至把军汉待遇与军备上花出去的钱当做一种投资来做,投资理财,也是能赚钱的。
比如,真的把燕云十六州攻下来了。那这利益就太大了,如今辽国的贵族大多都住在燕云十六州,甚至辽国的皇帝一年大半的时间都不在关外,而是在燕云。这些辽国贵族的财产之多,不用去计算。只要燕云攻下,这里面能赚多少钱,那就看甘奇自己的运作了。
所以甘奇舍得投入,有付出有回报,甚至甘奇不遗余力,哪怕花光自己最后一分钱,他也要把这支只有两万五千人的军队打造出来。
氪金,就会变强,亘古不变的道理。再加上是给狄青氪金,那就是强上加强。
甘奇一个字,舍得。
狄青却不那么舍得,说道:“甘经略,你如此拿私财来贴补军费,怕也是杯盏车薪啊……”
狄青,不了解甘奇到底多有钱。也不知道甘奇从汴梁出来的时候,到底找多少人借过钱。
甘奇大手一挥:“狄相公不必多言,只管花,花光了,卖田卖宅,也要把军队操练好。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河朔更是出英雄的地方。这些河朔青壮,燕赵之民,定然不能教我失望了。”
甘奇期望很大。
狄青陡然感觉到了压力,点头一语:“甘经略放心,此事老夫必然竭尽全力。”
狄青练兵,甘奇是放心的,狄青毕竟是那打得党项人满地跑的存在,若练兵不行,岂能有这个战功?
甘奇不相信那些把后世练兵的办法拿到这个时代来用的歪理邪说,兵器都不一样,打仗的模式都不同。练兵的方向也不是一回事,生搬硬套的,不会出成绩,只会出问题。
甘奇自然就不认为自己在这个时代练兵会比狄青强,这种专业上的事情,就得专业的人来做。
甘奇说完这件事情之后,又道:“近来榷场可有什么问题吗?”
知州张利一开口答道:“不曾有什么问题,只听闻前几日辽人抓了一些走私犯,当街斩杀了,所以最近运马过来的人变少了。”
辽人还是干活的,已经走私了两千多匹马,自然得要明正典刑,杀鸡儆猴,抓几个人来杀了也属正常。有了两千多匹马,其实已经超出了甘奇的预想,不过还是多多益善。
“到时候我再把价格抬高,吸引辽人走私马匹过来。”甘奇如此说着,只要想走私,一两匹马,在辽宋广袤的边境线上,怎么都有办法过来。
这与走私粮食不同,随便走私一匹马,就能赚大几十贯钱,能买几亩土地,马这种东西还自己能走路,不会给赶路的人造成负担,相反还能载着人跑。
但是走私粮食,一石粮食也不过赚一两贯钱,还得人挑车载,想要赚几十贯钱,就得走私几十石粮,几千斤的重量,如果走小路过不了车,就得几十人来挑。这种生意与走私马比起来,就太费事了。查缉起来也简单太多。
知州张利一听得甘奇话语,也道:“甘相公这般为国出力,不惜拿自己的私财来帮助国家,实在教人佩服不已。”
甘奇摆摆手,不听张利一的奉承,而是说道:“到得春节一过,走私马的事情就此作罢,我将在榷场大量抛售粮食布匹盐茶之物,到时候还请知州衙门与赵将军配合一下。最近还得严查走私之事。”
甘奇从燕云高价收购了那么多东西,必须得在冬麦收获之前再高价卖出去,多赚少赚都得赚一笔,最重要的是把本钱收回来。不然甘奇真的就要穷成狗了。
张利一拱拱手答道:“甘相公放心,走私之事,最近各处大族都不敢妄动,也知道是人头落地的,对于这些大族来说是得不偿失之事,只有一些小蟊贼还心存侥幸如蚂蚁搬家一般,最近府衙又擒拿了一些,正要过堂。”
甘奇直接一语:“杀,但凡抓住走私之人,主恶皆杀!从者也要重刑。”
这位甘经略当真是杀气外露,如此年轻的外表之下,竟然有这么一颗狠辣的心,还是汴梁有名的名士大儒。这几个身份交织在一起,在张利一心中,实在有些违和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