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州城,种愕几个月前耗费了无数心里,经营了许久,想尽了办法,才从嵬名山部手中夺到的地盘。
到了这里,种愕有些害怕,害怕甘奇大手一挥,接着又要撤退,又把这座城池拱手相让了,这里本没有城池,连这座不大的绥州城都是种愕带着几千人一手一脚建出来的,这座城若是真让了,便是种愕的剜心之痛。
所以种愕在晚饭的饭桌上一脸紧张看着甘奇,甘奇正在大快朵颐,一条羊腿,一碗裤带面,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之后,甘奇一抹油嘴,抽了抽鼻子,说道:“吃饱睡足了,明日继续往清涧城去。”
甘奇话音一落,满场哗然一片,种愕立马站了起来,问道:“相公,不能再退了。”
甘奇笑了笑,问道:“为何不能再退了?”
“相公,再退就是延州了。”种愕是要发怒的,但是他发不出来,甘奇对他有恩,是甘奇让他从戴罪之身回到军中的,还加官进爵,种愕只能忍着不怒。
种师道也是一脸不快,低头不语。
还有一个小年轻刘法,管不得那么多,把筷子往桌案一扔,站起来说道:“甘相公,士卒们皆是一心求战,士气如此之好,岂能一退再退?”
刘法这话一说出,立马有人接道:“是啊,甘相公,就算不主动打一仗,凭着咱们这些军汉,随便那一座城守着,便也不会让党项人进得一步。”
甘奇擦完了油嘴,看着众人,慢慢问道:“士卒们都憋着劲呢?”
“正是。”
“士卒们都憋坏了吧?”甘奇又问。
此时种愕接道:“是啊,相公,将士们都一心求战呢。”
“嗯,再憋一憋。”甘奇答着,也不管面前这些人心中作何想法,反正就憋着。
“相公,这么憋下去,怕是把士气都憋没了……”种愕又道。
甘奇依旧不紧不慢:“运筹帷幄之道,此番你们都学一学,来日你们都是一方大将,当学上一课。”
种愕更是着急,他不觉得自己不会打仗,更不觉得自己需要上什么课,此番军心士气如此之好,又携大胜之威,一味避战,着实让他不能理解,说道:“相公,若是士气皆无,还谈什么运筹帷幄啊?”
“说起来憋啊,李谅祚也在憋,他才是最憋得慌的那个人,此番党项动员全国之力而来,头前一败,便是要一雪前耻,他如今才是真正求战心切,比你们任何人都要心切。”甘奇说出这一番话,又看了看众人,大概是等满场安静,待得众人慢慢安静之后,甘奇才又说道:“二十岁的皇帝,大权在握,从十几岁开始便纵横疆场,来去无当。劫掠州府,诱杀我宋将,可谓军功赫赫。他身边之人,皆是少年热血汉,随他沙场建功无数。败了一仗,心中屈辱之甚,不言而喻。他着急打,我为何要如他之意啊?”
甘奇这番话,说得有道理。有人沉思着,有人觉得总有哪里不对味道,年少刘法心急说道:“相公,那咱们也不能这么一退再退啊!他要报仇雪恨,咱们守着城池,教他寸步难进,岂能让他如意了?教他知难而退,一辈子活在屈辱之中。”
“哈哈……为何要教他知难而退啊?”甘奇倒也不气,就看着刘法,他倒是喜欢这种有脾气的军汉。
“呃……打退了他们,咱们就胜利了。”刘法答道。
“那把他们打败呢?杀他个三万五万的,打得他们丢盔弃甲,如何?”甘奇又问。
“那自然是好,那咱们更应该摆开阵势与他们打一仗,如此才能打得他们丢盔弃甲。”刘法又道。
甘奇不再答刘法之语,而是转头与种愕说道:“种将军,不若你把刘法收入门下,教他识文断字,读些诗书,这小子是个可造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