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海上,忽而烟波浩渺,飞鸟徘徊,忽而惊涛似雪,拍石击岸,又或是百尺竿头,楼船横渡……
一曲奏来,虽未至瀛洲,瀛洲之景象却已历历在目。
鱼妖听得如痴如醉,直到琴声歇停,久久不得回神。
屏风一时也无动静。
伏青骨煞风景地搅乱琴声余韵,对屏风后之人问道:“如何?楼主对三郎可还满意?”
屏风后那人沉默良久,才冒出两个字:尚可。
察觉出其有贬低毁价之意,伏青骨眯眼,直接问道:“楼主的意思,是三郎不值你这艳妖楼?”
屏风后之人没有作答。
鱼妖暗道“糟糕”,连忙上前对伏青骨道:“伏娘子,三郎琴技虽好,可真要我们拿艳妖楼来换,恐怕有些不合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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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伏青骨对三郎道:“三郎,咱们走。”
屏风后飙来一阵寒意,刺得鱼妖脊梁骨发痛。
“哎!”鱼妖赶紧将人拦住,好言好语道:“伏娘子,能入我家楼主法眼之人不多,三郎既被相中,便是他的福气,也是娘子的运气。”
随后又凑到她耳边低声相劝,“伏娘子,趁楼主此时心情好,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 但却要懂得见好就收,可千万别拂了我们楼主的脸面,给自己招来麻烦。”
伏青骨被他劝动,思索片刻后,改口道:“好,我可以不要艳妖楼,甚至也可以不要钱。”
咦?还有这等好事?
鱼妖才露喜色,却又被伏青骨接下来的话,砸得眼冒金星。
“只要让我见一见楼主真容,我便将三郎留在艳妖楼。”
她语气飘浮,带着几分轻佻与挑衅,听得鱼妖鱼鳞都快炸了。
这祖宗要不要听听她自己在说些什么?
楼主真容,别说她,便是它这条老鱼,在楼里这么多年,为楼主办了这么多事,也都未曾见过。
她一来开口就说要见,简直是狗胆包天,不知死活!
四周黑纱无风自动,屏风上暗潮汹涌,将鱼妖吓得直打摆子。
伏青骨还在火上浇油,“怎么?这也做不到?”
鱼妖悔不当初,就不该将这个女人带进楼,这下可要倒大霉了!
“我们楼主,从不在外人面前展露真容。”
鱼妖感受到屏风后压抑的怒气,开始亡羊补牢,打算先将人送走再说。
“既然伏娘子不愿意,那此桩买卖便就此作罢。”
随即,它跪下朝楼主告罪,“小的办事不力,使此人冒犯了楼主,过后甘领受任何责罚,还请楼主允准小的将其带出,以免其再冒犯楼主,惹您不快。”
它说完后,屏风上显现出一句话:人轰走,琴师留下。
这……鱼妖扫了一眼伏青骨,心头有些忐忑。这人底细不明,光凭它自己,恐怕不好对付。
可楼主之命,它又不得不从,“属下遵命。”
鱼妖起身对伏青骨道:“伏娘子,楼主的命令,你也看到了,将三郎留下,别让我为难,也别为难自己。”
伏青骨召回三郎,盯着屏风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大不了好聚好散,强抢我琴师算是什么道理?”
鱼妖立即变了副脸色,冷道:“伏娘子,说来这本是桩好买卖,奈何你太不识好歹,就别怪艳妖楼对你不客气了。”
它本也打的这个主意,若是楼主满意,无论伏青骨答不答应,它都会设法将三郎留下。
只是没想到会当着楼主的面撕破脸皮,更没想到伏青骨竟敢对楼主大放厥词,惹得楼主动怒。
伏青骨道:“谈是你让我来谈的,要求也是你让我提的,谈了、提了,做不到也就罢了,也没人会笑话。可若你们打的是将我诓来,任由你们拿捏的歪主意,那你们可就找错了人,打错了算盘。”
屏风后之人显然被其狂言触怒,屋内黑纱立即狂舞起来,屏风上也掀起狂风暴雨。
“大言不惭。”黑纱起伏成浪,周围的气息变得粘稠而潮湿,鱼妖瞬间化出原形,变成一条浑身长满铜钱形鳞片的大鱼,张嘴朝伏青骨袭来。
伏青骨闪身后退,隐入了重重黑纱之中。
鱼妖咬了个空,定睛一看却不见伏青骨身影,便在堂内巡游起来。
“出来。”鱼妖的声音回荡在堂里,“只要你乖乖交出琴师,离开艳妖楼,我便求楼主放你一条生路。”
伏青骨的声音忽远忽近,“你们出尔反尔,不值得相信。”
鱼妖循着声音游去,却始终不见伏青骨的踪影。
怪哉,藏哪儿去了?
忽然,鱼妖头顶传来亮光,他不禁抬头,却见一张发光的网从头顶罩来。
不好!
它赶紧游开,可那网却瞬间又化为鞭子,缠住了它的尾巴。
“雷术?”鱼妖立即挣扎起来,却根本挣扎不开,他惊恐道:“你是仙门的人?”
“你们楼里仙门之人还少?这么惊讶作甚?”伏青骨飘至屏风后,却发现屏风后只有一张食几,一帘竹席,并无那楼主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