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逍遥散的福,伏青骨只能以元神观识,才会识破巫危行之真身,发现其身份之端倪。
以巫危行如今号令群魔之势来看,此人绝非默默无闻之辈,可在伏青骨所恢复的记忆中,有关巫危行的印象皆十分模糊,其存在也十分微渺。
她原本也有所怀疑,却因记忆没有完全恢复,不好妄下结论,今日见其真容,便立即明白过来,巫危行一直在伪装。
否则以其与三郎如此相似的样貌,她不会毫无印象,而同时认识他和三郎的云述,也不会只字不提。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们所见之巫危行,并非真正的巫危行,他一直都在隐藏自己的真实面目。
巫危行将琴放在膝头,抬头对伏青骨道:“许久不见,别来无恙。”见伏青骨闭着双眼,笑问:“师姐这是患了眼疾,还是觉我不堪入目,所以闭目不见?”
伏青骨道:“有时候闭上眼睛,反而能看得更清楚。”
巫危行挑眉,“哦?那你都看到了什么?”
伏青骨微微侧头,三郎立即上前,巫危行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不觉一顿,神色也变得怪异起来。
三郎与他对视,像是望进深渊,脚下升起一丝寒意和恐惧。
良久后,巫危行才收回视线,对伏青骨问道:“这位是?”
伏青骨反问:“别告诉我你不认识。”
巫危行疑惑,“此言何意?”
“幽人宫难道就没有镜子?”伏青骨讽刺一笑,“还是说,伪装得太久,连你都忘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巫危行笑容僵在了脸上,目光变得阴沉,他威胁道:“看来你是不想走出这红霞楼了。”
“那也得看你的本事。”伏青骨结印,将一道符咒打向巫危行。
巫危行按弦,一道音刃飞出,将符咒击碎,符咒却化为无数牛毛小针,刺向他的脸。
“破!”随着伏青骨一声轻喝,巫危行脸上爬满蛛网似的裂痕,脸皮扑簌簌脱落,露出底下真容。
那是张与三郎极为相似的脸,因常年不见天日,十分苍白,显出几分有别于三郎的阴邪之气。
三郎乍见其真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谁?为何会与我这般相似?”
巫危行眸光晦暗,并未作答。
伏青骨道:“这才是你的真面目,这些年你可藏得够深的。”
巫危行拂去琴上皮囊碎屑,神色一转,露出笑容,温和道:“师姐若是更喜欢这副相貌,往后我便以此示人也无妨。”
“少惺惺作态。”此人伪装成巫危行,潜伏在紫霄雷府这么多年都未被发现,城府之深可以想见,伏青骨不敢掉以轻心,“你究竟是何人?与三郎有何渊源?”
“三郎?”巫危行扫了三郎一眼,随后嗤笑一声,不知是讥讽,还是惊讶,“原来他就是那个凡人。”
“你果然知情。”伏青骨握紧拳头,“这么说来,当年之事,也是你策划的?”
“倒不用将什么账都算到我头上。”巫危行信手拨弦,轻描淡写道:“那凡人的遭遇,皆是由你的好徒弟一手造成,确切说来都是因为你,我不过只是种下了一粒种子,然后乐见其成罢了。”
“那你这副样貌,又作何解释?”两个无亲无故之人,不仅长得相似,皆以琴见长,还恰好都出现在她身边?伏青骨不信这世上有如此巧合之事,何况,巫危行还这般鬼祟遮掩。
“师姐莫不是以为,他是我故意送到你身边,诱你成魔的吧?”
伏青骨沉默,经历云述之事过后,她不得不怀疑。
三郎站她身后,表情空洞茫然,若与绿髓的相遇只是一场阴谋,那他算什么?存在于这世上又有何意义?
见她默认,巫危行忽然笑了,“师姐未免将我想得太神通广大了些。”忽然,他笑容一收,神色变得阴狠,“我若早料到那凡人是他,绝不会让他死得这般轻易,更不会让他有机会,再重现于这世间,出现在我的面前。”
“什么意思?”
“我跟他,就像封元虚和你,只有一人能存在于这世间。”
伏青骨不解,这与她和封元虚又有什么关系?
巫危行挑起一根琴弦,“他早该死了。”
琴弦振动,伏青骨双耳刺痛,脑中‘嗡’地一声后,只剩鸣响。
她睁开眼,眼前却只有真假难辨的幻觉,她看不清、听不见,甚至无法凝神思考。
三郎见她双耳流血,神情恍惚,上前拉住她的手就往外跑,可巫危行岂会让他们轻易离开?他拂动琴弦,楼中灯笼尽数炸开,黑色火星溅落,所到之处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