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冯诩县令领了两个仆妇回来。得到许可后,二人才得以入内。
“水我已经准备好了。还请两位莫要惊扰到我阿姐。”裴皎然温声道。
用来遮盖尸体的素布,已被裴皎然掀起搁在一旁。所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具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身体,尽碎的衣裳已经无法掩盖被凌虐过的躯体,细腻处的啃噬之痕,亦是被强权凌驾过的表现。
两位仆妇似乎是头一回瞧见这样的事,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天见怜的。我记得这娘子是裴刺史选来,调查我们过得好不好的女士子,怎么被人这样对待?是哪个杀千刀的,敢做这样的事。”
“分明就是那些男人见色起意,遂对人家魏娘子下了手。裴刺史,您会替她讨回公道吧。”
两人已经通过冯诩县令之口,得知是这位裴刺史亲自来接魏娘子回去。
闻问裴皎然牵唇,“自然。”
半个时辰后,在两位仆妇的帮助下。裴皎然替魏娘子换好了衣裳。她垂眼伸手轻抚着魏娘子的眉眼。
“安息吧。我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
说完裴皎然唤了两名军士进来,把魏娘子的尸体抬上备好的马车里。
“裴刺史,你这衣服沾到了血。要不要换件衣服?”跟着她一块出来的仆妇道。
低头扫了眼衣襟上染到的血迹,裴皎然摇头,“不必了。”
由裴皎然亲自驾车,护送魏娘子的尸首离开冯诩县。夏风拂动她的衣袖,衣襟上那一团血红在夏日的晚阳下更为刺目。
街上的百姓纷纷驻足作揖,自发地送别魏娘子。
睇目四周,裴皎然抬头望向仍有乐曲声传来的酒肆二楼。清了清嗓子,一首《咏史》至她喉间淌出。
“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金张籍旧业,七叶珥汉貂。冯公岂不伟,白首不见招。”注1
她虽然是一口官音,但是她的语调颇为哀婉。马车所经过的地方,渐渐响起啜泣声。最终马车在啜泣声中驶离了冯诩县。
马车一回到同州县廨,几个娘子们便迎了上来。自发地将魏娘子的尸首抬了下来,轻轻地抬进了州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