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罗床上,身着龙袍而未系腰带的皇帝斜斜倚躺,浓眉压眼、轮廓丰润,姿态慵懒闲适却散发着帝王自威;看上去似乎正在打盹儿,手边放着一板刺绣到一半的圆绷。
“哦?什么不察之罪要台舅舅大半夜的特地来请。”治宪帝抬起一只眼皮,淡淡一瞅他,“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说清楚,别让阿蕾到了还得等着你走。”
乐台深吸了一口气道:“是。臣监察御史奏折,在盛珏大人准备明日上奏的折子里发现——”
“省略前缀,说重点。”
“...就是刚被臣举荐、擢入北镇抚司的百户周立寒,其实是...工部尚书韩裘的第二女韩黎!”
治宪帝对韩裘的女儿都几乎没有任何印象。
老实说他对韩裘也没什么印象,因为这么多年来韩裘也很乖巧,虽然已经至位尚书,但上朝总是尽量站在边边儿处,有事都让部下的左右侍郎上奏,自己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是前阵子那个,文定伯儿子之死你求朕调上来的锦衣卫?”治宪帝只打了个哈欠,接着闭目。
“那是个女扮男装的丫头?韩馗家的妹子?哦,怪不得那么殷切地给韩馗证清白了。既然如此,便用这替朕分忧的功劳赏她个全尸,赏韩家不被她连坐罢。”
言下之意就是要杀头了。
陛下这是反应过来韩黎是谁还是没反应过来?还有,陛下对于女扮男装当锦衣卫这种事一点都不好奇的吗?
乐台捏了把冷汗,心下暗道琼贵妃您快来啊,面上还得接着道:“陛下,此罚....会不会太轻了?因为那韩黎,她不仅女扮男装作锦衣卫骗取臣的信任,还曾在十一年前......逃过您的婚约啊!”
“嗯?”治宪帝终于睁开两只眼,语气和神态瞬间变了。
“你说什么?她是阿蕾的那个女儿?”他坐直起身,碰掉了手边的圆绷,“就是当年那个坏了朕开的童乐坊,还连夜逃出京城的小孩?”
乐台冷汗如雨:“正是。”
治宪帝发出一声难以形容的怪笑。
“好大的胆子,苟活在外边儿非但不作作索索不敢见光,反而敢抛头露面出来当锦衣卫,还有勇气重返京城。”帝王的话音听不出喜怒阴阳,“人来没有?让朕看看,当年那个刺儿头姑娘,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