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来的很急,黑塔甚至直接言明,全组一起出动,不得延误。
上下都晓得,这是一种调节和安抚手段,追捕莽金刚那种狡猾的凝丹高手和下江东催粮根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差事,前者又苦又硬甚至很危险,后者基本上是发一笔利市的公款旅游。
虽然是和稀泥,但胜负高低却是分出来了。
对此,白有思巡组上下没有人表达不满,其他人不提,皆乐得如此,张行和白有思这两个当事人也没有说什么。
甚至,白有思这么想的不清楚,张行这里反而些释然——这倒不是说他怕了什么,实际上熬过当日的对质后,张行自问就没什么危险了,剩下的无非是大人物手心里的一些政治把戏,而玩政治把戏这种东西,他更不可能说会怕了那些武夫。
主要是,张行真切感觉到,东都这里的政治环境真的很不好,那位圣人就是不愿意安生,今天杀个千把人,明天发个十万役丁,后天再杀个千把人的,时间长了,心里有点火的人不像李定那样顶着个黑眼圈萎靡下来就怪了。
环境会异化人的,整天看着这类事情无能为力,再出色的人物也会颟顸和冷漠下来,按照张行之前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看来的一些大师的观点,这应该就是为什么人们总是质疑王朝中后期朝堂没有人才的缘故——不是没有人才,不是没有俊秀,而是被环境异化、钳制,做不出有格局的事情来。
而同样一个人,如果从王朝末期熬到另一个王朝初期,甚至不需要等到初期,直接转入乱世,却又往往会焕发出光彩。
为什么?
因为环境改变了,僵硬的束缚解开了,人的活力被释放了。
当然了,凡事都有两面,再僵硬的体制也会保护人,并且会很大方的借出自己力量,张行便是因为这个才在初来乍到没有立身之处时选择投身靖安台、投靠人家白巡检的。
唯独此一时彼一时,到了眼下,在东都呆了大半年,感受了这股力量的强大,同时也意识到这股力量的残暴后,张行的心思稍微有了一点变化。
他开始稍微的,但很明确的反思起了自己,是不是可能选错了新手阵营?只是这番思路,在那晚上之后,又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自东都往江东有两条路,一条是横穿中原腹地,跨淮河南下,另一条是先下南阳,再顺着被白帝爷开拓的汉水南下大江,继而顺流而下。
前者适合北上,后者适合南下,而在白巡检的决断下,巡组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二条路。
张行作为巡组一员,当然只能按照命令,迅速重新集合。
当然了,肯定要做安排,家里只剩一个半大丫头,除了留下足够的钱粮外,秦宝还按照张行的建议,专门去往靖安台中做了报备,要求台中按照巡组外勤时的规矩,定时去家中叫门和保护。
除此之外,秦宝的那匹瘤子斑点马也不能留下,性子太野,月娘没法照顾,也不好天天去买肉买酒,所幸已经渐渐长大,再过一两月骨架结实,就能骑行,便干脆直接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