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张副常检见笑了。”那队将干笑一声,立即追过门来,说了实话。“下官记得张副常检,张副常检却未必记得下官……下官姓丁名全,当日净街虎的总旗除青鱼帮的时候,咱们见过面的。”
这么一说,张行似乎是想起来,好像有这么一回事,而对方现在既然是队将,那当日应该就是领队的伙长,便试探来问:“丁全老兄莫非是当日的丁伙长吗?”
“不错。”丁队将当即大喜,再度上前一步,搓手以对。“下官正是那时带队的伙长,不想张常检居然还记得……”
“如何不记得?”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这般贴上来,张行当然不至于跟主动示好的半个新同僚闹生分,便立即含笑拱手。“丁将军当日便进退妥当,果然才一年就已经是正经的丁将军了。”
“一个队将,如何敢称将军?”那丁队将尴尬以对,笑意不停。“何况,同样是一年,张常检就从一个东镇抚司的净街校尉,直接做到了西镇抚司的常检,这才是真吓人。”
原来如此。
张行心中醒悟,却不耽搁他直接上前拉住了对方的手,恳切来对:“副的巡检,不值一提,何况宫中做事,本就艰难,咱们这般缘分,以后还要丁全老兄多多照应才行……”
丁队将愈加大喜,二人便在上阳门这里拉着手说了好多话,乃是问了地址、家乡,甚至约了三日后一起喝酒,这才依依不舍的撒了手。
只能说,幸亏一开始没认出对方,否则怕是又要当场认下至亲兄弟一般交情的。
打发完此人,张行终于再度出发,却终于是在金吾卫的带领下抵达了其实在西苑中偏南的目的地……真的很好认,专门弯曲环过的活水、水对岸足足七八亩大的杨柳林、杨柳林中心占地颇大的院落、院落中心靠东面位置遮不住的四层小白塔似乎又与身后紫微宫宝城直接相通……当然,还有白塔下持械的伏龙卫,以及伏龙卫中一眼看过去便认出来的几个熟面孔。
到了这里,张行便彻底放松下来,毕竟,他虽然修为低了些,却是伏龙卫新上任的副常检,而且经历功劳靠山什么的,这些人多多少少是知道了点的,断不会有什么故意刁难。
实际上,他也的确很轻松便占据了主动权,然后从容与小白塔下的几个白绶做了文书交接。
而刚刚交接完毕,送文书上楼归档回来的白绶,便说了一句理所当然的话:“少丞就在三楼西侧的小阁内,刚刚亲眼看到张副常检进来,问了下后,便要见张副常检一面。”
张行面色如常,点了点头,然后径直上楼。
结果,临到二楼三楼之间楼梯时,方才醒悟,自己昨晚果然喝多了,只顾得去问什么伏龙印、惊龙剑啥的,居然忘了问西镇抚司少丞的来历跟脚。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去了。
上得三楼,转入西阁,果然有一名身着黑袍之人正坐在那里倚窗看柳,却居然没带冠帽,闻声回头,复又露出一张几无血色的白脸来,似乎是个病秧子一般。
当然了,有些东西不该以貌取人,病秧子也好,深藏不露也罢都无所谓,但再一瞅,好像又有点年轻,跟这个职位愈发不搭配。
张行并没有没事找事的意思,随着二人对视片刻,他将心思按下,率先低头行礼:
“下官张行,原中镇抚司第二巡组副巡检,奉中丞钧旨,转任西镇抚司伏龙卫副常检,特来拜谒。”
“原来是你。”对面沉默了一阵子后,方才有很轻淡的声音传来。“我记得你……皇叔祖提到过你的名字……说你是个人才,有点像是张相公?”
张行心下恍然,这是一个曹姓皇族,很可能是近支,说不定是个庶出皇子。
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
“中丞谬赞……不知少丞……”张行老老实实表达了自己的无知。
“不用在意我出身,也不必多礼。”那人继续叹道。“我叫曹铭,是当今圣上的第三子,爵位是齐王……你放心,不过是琅琊阁过于敏感,让我拿这个身份兼着这个少丞,看着琅琊阁四层的钥匙而已,实际上并不会插手你们伏龙卫的事情,今日也不过是知道白常检可能要过来,所以来守着见面罢了,没想到,竟然先看到了你。”
这话说得张行根本无话可说。
不过,平心而论,张行也觉得,对方说的很可能是实情……因为伏龙卫本身是禁军,配上伏龙印更是代表了某种极端的小规模战力,不可能让一个皇子过多施加影响的。尤其是当今圣上身体状况应该很好,而且朝野皆知,皇太子早死,很可能要几个嫡亲皇孙来做继承,这位庶出的亲王,并不能有什么作为,也不会有什么作为的机会。
这么一想的话,对方这个身体状况,此时似乎又是另一个说法了——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