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威依旧在地上粗气连连。“臣知道……陛下说的极对,司马相公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圣人和皇后千金之躯,还有诸位皇子、公主,金枝玉叶一般,难道要冒险不成吗?臣已经派遣长水军中武艺最精湛、最有勇略、往来最迅速的赵将军亲自率人去侦察了……请圣人现在赶紧收拾起来,暂避一二。”
周围的宫人、內侍、官吏、士卒多已经惊骇起来。
张行倒是目不斜、身不摇的……他心里其实已经开始慌了,但是架不住他见惯了生死,而且还有个罗盘做根底,如今怎么说都还能装。
而这又引得身后秦宝、小周、王振几人多有敬佩之色。
便是那几个一直仗着自己修为高冷脸的几个伏龙卫也都忍不住多看了张行几眼……也就是钱唐早早被张行假公济私安排留守,负责张含和白塔的保卫工作,否则此时恐怕也要黯然起来的。
“朕不动。”圣人沉思了片刻,冷言相对。“朕不信都蓝有这个胆量……他图什么?渡海来劫持朕,带兵少了必败无疑,带兵多了,一旦拖延就是被北地西四镇和西三卫给包住灭族的下场!他图什么?”
众人皆不敢言。
段威在地上想了一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干脆点头:“陛下说的极有道理。”
现场气氛明显一松。
但就在这时,武周山西面,忽然又驰来约十余骑,俱明光铠长兵大弓配三马,除了两处明光当胸外,全身涂朱,头上也插着朱红色羽毛,明显是边境上最高等级的哨骑、信使。
然后,直冲最显眼的观风行殿。
这个时候,别处不知道,反正观风行殿这旁边已经彻底鸦雀无声了,很多人都在两股战战,张行也已经麻木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罗盘兜底说有惊无险了,还能咋地?
果然,片刻后,还是段威匆匆去迎,然后气喘吁吁来报,却将一封书信递上:“成义公主遣心腹星夜走白道险关来报,陛下巡视马邑的消息传到时,都蓝可汗正好在汇集头人盟誓,立即下令,举东部巫族全族之兵十五万众渡海来劫驾!突利可汗态度暧昧,虽然聚众,却将精锐部属拖到领地最中心,引而不发,有坐视观望之心……书信内是信物,不是这些话,这些话是口信。”
圣人沉默不语,伸手欲接自己堂姐的书信,却居然颤抖不停,然后几次伸手,几次缩回。
“陛下,走吧!”段威将装了不知道什么信物的书信小心摆到御案上,诚恳劝谏。“立即走吧!”
“好。”圣人面无表情站起身来,不顾皇后皇子公主,试图转身回自己的观风行殿。
“陛下。”牛督公忽然上前拦住。“如果巫族敌众已经登陆,就不要用观风行殿了……乘马吧!”
“对。”圣人立即点头,复又向一侧走去。
皇后匆匆起身,被白有思扶助,其余北衙公公们也都一拥而上,慌乱去扶公主、皇子,场面一时混乱。
圣人摸到了一匹马,在牛督公的引导下翻身上去,便欲往南缓缓而行。
却又被刑部尚书卫赤给拦住:“老臣冒昧,陛下要去什么地方?”
“走白狼塞,回汾阳宫。”皇帝伸手一指。
“恕老臣直言。”卫赤拽着马缰喟然以对。“陛下如果准备回汾阳宫,请脱掉衣服,扔下所有人,让牛督公和白常检,还有几个军中好手护送,直接运行真气,飞往汾阳宫……”
“那是皇帝能干的事情吗?”圣人忽然暴怒,当众抽了对方一鞭。
脸上挨了一鞭的卫赤丝毫没有半点不满,只是继续诚恳来对:“那就请陛下转身向东,去白登山下的云内城……因为这附近,能装下这么多人的大城,可以据城而守待援的大城,只有云内,何况那里也能等到幽州总管的精锐援兵……去汾阳宫,只能脱掉衣服,单人逃离,否则因为距离太远,会被漫山遍野的巫族骑兵给追上、兜上的。”
皇帝想了一想,直接打马向东,走不过数步,终究还是耐不住恐惧,胯下一紧,慌乱提起速来。
观风行殿内外,乱作一团。
张行叹了口气,四面去看,看到一脸愕然的白有思,打了个招呼:“你家张十娘的丈夫,是个纸上谈兵的废物。”
说完,不管白有思如何茫然,这位副常检先去将案上书信收起,然后直接俯身抱起一个才四五岁的小公主,转身朝秦宝牵来的黄骠马上一放,便翻身上马,去追跑的比兔子还快的毛人圣人去了。
ps:感谢覆汉新盟主公子旧老爷……这人挺眼熟啊?
补一章……我也不知道补啥的……反正失眠。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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