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道理。”翟谦也旋即出声,算是今天主动表达了一次态度。“而且想走的不能带走太多东西,不能搜刮府库,也不能临时征收钱财,更不能带走工匠、壮丁。”
“是得定个规矩下来。”徐世英也忍不住插嘴道。“杀人放火屠城的,是绝对不能忍的,也不能让这些贼厮打着义军旗号逃出去。”
“正是此意。”张行拿着手里纸张,抬手一指。“可要做到这一点,就不光是对方如何了,还要说咱们自己,关于接收流程,关于法律执行,关于是非辨析,否则咱们也是杀人放火乱搜刮,怎么能说别人?这里面,规矩是统一的,比如说平田赋、烧债、沿途安民什么的,我待会还要说,但是非辨析,决定哪个绺子可以留,哪个一定要处置,哪个可以礼送出去,是可以先设置一个部门的,专门应对研判……雄天王,此事非你莫属。”
雄伯南微微一愣,立即点头:“好,我愿意受此职责。”
“至于说军纪执行监督,也还是要雄天王来总揽,哪怕伱分不开身,也要吩咐张金树和柳周臣他们分划好职责,然后向你汇报,统一通过你手来做执行。”张行继续来言。“有些事情,只有你出面,大家伙才心服……张金树负责地方,柳周臣负责军中。”
“自然可以。”雄伯南本能便想推辞,但想了想还是应下声来,然后又认真来问。“那魏公和白女侠又要作什么?”
“魏公那里我想让他独立负责整个东境的粮食保护和秋收问题。”张行依旧早有准备。“粮食是大事,在东征中也是一等一大事……咱们历山能打赢,是因为咱们去年举事的时候,保存了府库,把粮食保护了下来,这才是胜利的基础!现在禾苗已经齐腰深了,西线两郡都是谷子,过一个多月就可以成熟,而东面几个郡却不是处处都在种谷子的,很可能下个月就要成熟,也就是我们进军的时候同时成熟,这时候得有一个人,协调、命令军中和地方,在接手府库时保护好粮食,顺便敦促秋收、保护秋收。”
说着,张行看向了魏玄定,连带着其他人一起看了过来:“魏公,这件事很重要,但说实话也很繁琐,能麻烦你吗?人手你自己挑!”
“我……”魏道士张了张嘴,他意外的有些慌张,但很快他就回复了镇定,然后点了下头。“我尽力而为。”
很显然,魏玄定不是在嫌弃这份苦差,恰恰相反,他知道这是张行在回报自己这个空头首席长久以来还算是妥当的支持,因为他一直缺一个独立的、像模像样的差遣和功劳。只不过,这是他第一次获得的一份独立事责,心里不免有些慌乱罢了。
“那白女侠呢?”魏玄定的卡壳让反应灵敏的徐世英第一个回过神来,心思微转,却又看向了白有思。
“我想让白大头领去做另一件事情。”张行犹豫了一下,似乎是不大想在这里开口,但最终还是开了口。“我想让她先去随军收拢战乱孤儿,等秋收后,更是要动员所有领地中的适龄少年,用一冬集体筑基!”
外面越来越纷扰,但草棚下面,周围却明显猛地一滞,包括白有思都有些愕然,显然事先没有沟通……但很快,后者便若有所思起来。
“有用吗?”已经沉默很久,看着张行发挥不断的李枢猛地正色来问。“这得多大耗费?”
张行便要言语。
“我不是反对让思思去收拢一些有天赋的孤儿去做筑基,十二三岁的孩子,筑基好了,顺便教导一些东西,两三年便能为帮中做事,天下方乱,也算是做善事了。实际上关陇那边,谁家都有些类似的家养子。”李枢立即再行解释。“东境这里,便是朝廷素来警惕,可你看家中有庄园的,也都有些类似的家养子。所以,我真不反对以帮中的名义带起来一批人。但那都是少数,几个人、几十个人,因为便是这般精细打算,真正到了成年,熬到正脉后边起了效用的,也少之又少。”
“我晓得。”张行立即回复。“百日筑基之后,九成九的人就扔在那里了,因为正脉太熬人了,而且也太耗时间了,我跟徐大郎算过,以往太平时节,能在人最辛苦也是最好的数年、十数年间坚持打磨身体,熬正脉熬出效果的真正修行者,东境这里一个郡,也不过两三百。说白了,就是生存资源不够,穷人家没法供养真正的修行者熬过去,跟读书识字读出头绪来没什么区别。”
“是这个意思。”一旁徐世英也有些不安道。“三哥既然晓得,为何不集中收拢一些少年,反而要诸郡少年全数来筑基呢?若是觉得数量不足什么的,再扩一些,一千人总够吧?大不了两千人,一千人教读书,一千人去筑基……这样才是对帮中而言效果最好的方法吧?”
“我知道,我知道。”面对徐世英,张行明显有些不耐了起来。“李公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徐大郎说的我也知道……我知道从效果上来说,这么办没有集中一些孤儿来的妥当;我还知道,这种全民筑基的行为,反而不利于帮中统一掌握修行者;而且这般大动干戈,注定要引起混乱,老百姓自家都只会疑虑我们带走他们孩子是什么意思……但那又如何呢?
“我之前在历山封土下葬时,曾有些过头的言语,说造反就是为了这个云云……这件事也正是如此!我造反就是为了做这些事!我不光是想让这些孩子去筑基,还想让他们去认个字,学好学不好是一回事,但真有愿意发奋的,正如李公所言,乱世方起,将来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人不由己之余还能有一条新路子。
“我再说一遍,我做这些事情,不是为了黜龙帮如何如何,而是说建立黜龙帮,正是为了此事!
“这就是我眼中的安天下!”
徐世英早早闭口不言,若有所思,其余人也多不语。
倒是白有思,片刻后果断出言:“我乐意做此事!”
看着这一幕,其他人还没有多想,李枢心中微动,却是忽然意识到,这很可能是自己今日最好的机会,趁着大家对张行的疑虑最多时,立即进行表决,可能会有奇效。
想到做到。
李枢立即开口:“话到这里,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诸位,张三郎的计较我大略已经听完了,确实是有自己全套想法的……既如此,便直接来举手吧!我先说,一次东征我虽败了,但还是有雪耻之心的,所以,我虽认可张三郎的计较,却恕我不能同意……我反对!”
“我是发起人,我同意。”张行毫不犹豫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