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时候,已经快到嬴县的樊豹丝毫不知道,自己不过离开章丘一日,自家四妹便挣脱出了家门……或者说,世道不同了,乱世如沸锅,谁还能指望约束住谁呢?
父从子,妹离兄,官军败绩,义军相攻,故人道旁相逢,仇雠避让千里,至亲遥遥在望。
“谁?”
嬴县这里,刚刚招待了左才相,还没有等到樊豹和贾务根的张行复又遭遇到了一位意外的来客。
“来人自称是徐大头领他姐姐。”王雄诞也像是见了鬼一样。
正在跟新的键政对象谢鸣鹤讨论局势的张行安静了许久,然后再问了一遍:“谁?”
“来人自称是徐大头领他姐姐。”王雄诞无奈重复了一遍。
饶是张行自从来到嬴县这个要害位置,便晓得自己注定无宁日,此时也不禁恍恍忽忽,谢鸣鹤更是一直发蒙。
当然,所幸张大龙头没有问第三遍来人是谁。
“请……请这位‘姐姐’进来……算了,我去前面迎迎。”张三郎无力以对,到底是站起身来,主动出迎。
并在片刻后,见到了来客——这是一位和自己年纪相彷,眉眼中确实跟徐世英有点相像的年轻妇人。
值得一提的是,她没有穿男装,也没有穿武士装束,而是很典型的寻常妇人装束。
“民女徐持见过张龙头,久从愚弟书信中闻得大名,今日得见,不胜荣幸。”来人在县衙大堂前微微半蹲行礼,丝毫不忌讳周边悬挂的示众首级。“不过,民女今日此来是为家夫求赦的。”
张行懵了又懵,一面做出请让入内的姿势,一面茫然来问:“徐夫人夫婿又是哪位?”
“家夫王弘,做过一任泗水县令,是琅琊郡东安王氏出身,张龙头斩杀南衙张含之后,琅琊动荡,后来家父与愚弟随龙头在东郡起事,王氏便干脆也起身立了一支义军,挂在了知世军的名下……而按照龙头法度,他身为头领,不能约束上面的大头领放纵部属劫掠,怕是免不了要随那些人一起斩首示众的。”徐持一边随张行入内,一边缓缓道来。
而听到这里,张行陡然在堂门内驻足,然后微微眯起了眼睛:“是徐世英让你来找我求赦?”
“他刚刚过龟山,尚在新泰。”徐持继续低声来诉。“民女是从东安直接过来的。”
这便是没有否认了,只能说明徐世英没有因为自己姐姐和姐夫耽误进军罢了。
“所以,我为什么要赦免你夫婿?”一念至此,张行严肃以对。“要我说,你丈夫自作自受,法度不容,而且还让你弟弟为难,平白坏了你弟弟的名声与威望,不如依据军法先杀了他,然后我亲自说媒将你许配给一位真豪杰,岂不两全其美?须知道,我们黜龙帮是不缺真豪杰的。”
徐持终于愕然,然后赶紧慌张以对:“东安王氏听我言语,从去年开始,便从徐州、东海那里买了许多粮食存起来!足以换我夫婿一条命!张龙头,许多粮食,足以活许多人,而行刑立威之事,不差我夫婿一人!”
这还真击中了某人软肋,而且还真有道理。
果然,在不远处谢鸣鹤戏谑的目光中,张行沉默了好一会,方才向前两步,然后只隔着大堂的门槛,便压低声音来问:
“徐夫人,你与你丈夫果然感情那么深厚吗?”
徐持茫然一时。
“我的意思是……”张行言辞愈发恳切起来。“要不这样,你丈夫去死,全我黜龙帮执法如山的名头,也全令弟在帮中威望;然后我继续做媒让你嫁个大大的真豪杰;粮食你想法子直接交给你弟弟……岂不三全其美?”
徐持目瞪口呆,然后忽然当场落泪:“我就知道,阿英素来瞧不起他姐夫,这次撺掇我孤身而来,必然没安好心!”
张行恍然大悟,刚要与对方一起喝骂徐世英,却又二次醒悟——若是这般,徐大郎那厮哪里是没安好心那么简单?他调开亲姐姐以后,此时怕是已经趁势进军东安,去抢粮食了。
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趁机砍了自家姐夫,还是装模作样放走对方。
PS: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