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庆当即反问:“便是想得到,他们又怎么阻拦呢?”
张行沉默不语。
这次轮到阎庆想了一想,然后再笑了:“我明白三哥的意思,三哥是想说,他们也是聪明人,会痛快认输或者低头求和,又或者干脆狗急跳墙,到时候才方便施为……但恕我直言,他们如何是他们,咱们得自己做好准备,而且要结结实实走下去,就好像当日三哥在潍水对知世军做得那般,不然如何逼得他们动弹?”
“更有道理了。”张行回过神来,再度敲了一下旁边的铁锅。“大局小事,都要做好准备……尤其是出兵的准备,还要联络诸位头领,询问他们对时局看法……不问别的,就问接下来该怎么打?往哪里发兵?”
阎庆再想了一下,再三点头:“不错,万事抵不上大军压境!也比不上堂堂正正动员大军将头领们裹入其中。”
张行重重颔首:“那就这么做吧,你去发函,等这边锅好了,我就去登州检查军械修复,然后折身去济阴检查冬装,到时候就在济阴聊,聊往哪儿进军的事情。”
得到串联许可的阎庆当然无话——事情就是这样,张行如今掌握绝对主动和最大兵权,只要不犯错,没人能拦得住他。
秋日后半段的济水流域,进入到了一年最繁忙的季节。
首先是明面上各项紧张的军政活动以及部队休整行动……没错,部队休整也很紧张,要做冬衣、要腌菜、要定制铁锅、要修理军械,要写总结式的军事条文、要收拢船只整备渡口,还要收田赋秋税。
所以,济水上到处都是满载货物的船只,官道上到处都是调度的小股部队与工匠。
好像有忙不完的事情一样。
而与此同时,私下里,各处也都在暗流涌动,信使沿着济水官道四处奔驰,有的是帮内公中的,有的是各位实权头领和地方舵主们私人的亲信,还有许多来路不明的间谍。
每个人似乎都在讨论着什么,到处似乎都在忙碌着什么,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济阴城外,树木青黄相间,而城内的仓城内中则喧哗一片,李枢站在仓城外墙的墩台上向下看去,只见满满一仓城大院的少年正在吵嚷嬉笑。
其中很多人衣着陈旧破烂,但也有不少人衣着干净,少年占了绝大多数,但也有部分女孩躲在仓城隔院。大家分群分拢,却又似乎并不是按照简单的穷富年龄来做区分。
李枢看了半晌,忽然来问身侧一人:“这是按村镇聚起来的?”
“是。”一旁房彦朗蹙眉以对。“但最大那团是帮内子弟和战死遗孤。”
李枢恍然,继而微微点头:“不错。”
“不错什么?”已经是济阴留后的房彦朗当即冷笑。“浪费时间,也浪费钱粮,而且弄得天怒人怨,到最后得用的,一百个能有一个?不如收些孤儿,或者尽数给帮中子弟做这个筑基。”
“民间怨气果然很大吗?”李枢低声来问。
“何止是大?!”房彦朗摇头以对。“我算是看出来一些人的诡计了,他轻飘飘下个令,恶人却要我们来做,事情也要我们忙活……下面老百姓只当是我们要征劳役,不要钱的劳役,还有女娃,更当我们要抢掠人给他头领们做婢女,结果骂声一片,十家里能有三家最后交人的已经了不得了,还都是跟帮里有关联的城里城里住户。这还是济阴!帮里安稳治理了一年半,根基深厚的济阴。其他地方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黜龙帮的名头倒有一半坏在这个事情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