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比张行想象中来的要快一些。
须臾片刻,一位很明显的凝丹高手轻轻纵越过了枯水期的菏水,然后大声传讯:「我家大将军司马正请与故人阵前一会!」
「故人太多了,他要见哪个?」已经开始亲自协助挖营垒的张行坐在土坑上,略显不耐的放出真气应答。「
那凝丹官军将领明显一愣,立即折回东岸。
须臾片刻,再度过河而来:「请张龙头出阵一会!他自过河来见!」
「河中一起来见吧!」张行立即喊回。「我带一个人便是。」
说着干脆起身,寻到黄骠马,只喊了伍惊风,然后直接从一处浅滩下了河去,而对面也很快有一骑独自出阵,往河下浅滩而来,却果然是司马正。
三人就在水位只到战马大腿的河中驻马,司马正看了看张行,又看了看伍惊风,一时无言。
伍惊风似乎想张口说话,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张行眯着眼睛,手搭凉棚,看向了菏水下游,看了好一会,方才回头:「司马二郎,你知道十来日前,我刚刚做了黜龙帮首席吗?」
司马正笑了笑,便来开口:「恭…
但只说了一个字,却又陡然色变。
「你上来就犯错了。」张行看着对方诚恳来对。「不该喊我张龙头的,一喊就露馅了,你这是刚刚回来,连沛县的地方官都没去见,就着急来阻拦我们吧?天太热我跟你一样难,但我大军先至,你只这千把人,沛县是
保不住的…
司马正一时没有吭声,而伍惊风张了张嘴,愣是没敢插话
过了好一阵子披挂整齐的司马二龙方才缓缓开口:「张三郎,我从未觉得自己能在谋略上胜过你,只不过职责所在,凡事尽力而为罢了……况且,此番来见你,是真的有要紧话来说。」
「那好,你说。」波光粼粼的菏水中,张行放开了护体真气,任由温暖的河水从腿部流过,俨然不以为意。」
「首先,这一战不是我挑起来的,而是你逼迫琅琊名族过甚,引发了郡中上下的不满,连你们自己黜龙帮的留后.....。」
「太守,我们已经改名了。」张行打断对方更正道。
司马正面色再变,然后方才缓缓继续说道:「我为徐州方镇,他既求援,总不能坐视不理。」
「然后呢?」张行追问。「你首先到底想要如何?」
「退回济阴,朝廷不会允许有人动徐州的。」司马正认真来言。「现在退回去,我个人保证不做追究,咱们到此为止,否则江都援军一到,未必是我能做主,到时候不是谁想停就停下来的。」
张行沉默了片刻。
司马正这话,从表面上来说,似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但实际上是有道理的,因为对于黜龙帮来说,眼下最大的忌讳就是打烂仗,得不到休整和发展。
徐州跟黜龙帮各自维持和平,才是对谁都好的大局。
但是,张行也只是沉默了片刻而已,都不用等伍惊风说什么的,便主动来告:「我可以撤退,但要归还临沂,送回李文柏首级。」
「你在开什么玩笑?」司马正无奈道。「李文柏已经到江都去了,临沂也被朝廷派遣了官吏……我身为徐州大营总管,怎么可能将临沂这种大城交给正在造反的人?」
「我身为黜龙帮首席,怎么能置叛将不理?怎么能容许暴魏侵夺义军领地?」张行缓缓回复。「你当我们黜龙帮是暴魏朝廷吗?投降的官吏将领数都数不清?这是第一个叛逆的黜龙帮头领。至于说江都援军,彼辈若要来战,那就战,黜龙帮本就是要翦除暴魏的!」
事情僵住了,三人在菏水中立了片刻,伍惊风几乎以为事情要结束了。
「那好,这件事情不说,还有一条,我希望与你做个君子约定。」司马正再度开口。「双方军队都应该恪守军纪,秋毫无犯,尽量不劫掠,更不做屠城杀降之事……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来讲?」
而张首席当即摇头:「这条没什么条件可讲,反正我不答应。」
司马正当场愣在,连伍惊风都呆了。也
但很快,张行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原因再简单不过,我们黜龙帮是天下义军之领袖,是救民于水火的,跟暴魏不一样,所以不管你司马正来不来说,是不是自己挑起战端后来说,我们都会秋毫无犯,不劫掠,不屠城,而且我们也有自己的纪律,降兵一定要按照他们的作为进行抽杀。那反过来说,你们暴魏官军行事,也只是为自己积德,若能秋毫无犯,我们便只是十抽一,若是劫掠无度,我们便二三抽一,若是还杀降,我们便一抽一……哪里轮到你来这里颠三倒四,自居主人?徐州不是你的,也不是司马氏的,更不是暴魏曹氏的,乃是徐州人的徐州!」
司马正愣了半晌,只能应声:「那就好。」
「可还有话说?」张行反问。
「你可还有话说?」司马正也问。
「有。」张行扬声来言。「暴魏无道,大义不在彼,凡为之做爪牙者,皆死有余辜。」
话至此处,张行便要勒马归西岸。
伍惊风来之前存了几句话,此时也都吞了下去,只闷声不吭,便要
随之打马折回。
司马正在背后看了看对方,忽然来问:「若是这般,张三郎,若是照你这般说法,我恪尽职守,安民保境,抚慰无辜,孝敬家长,忠心国家,努力不负任何人都是白做的了?」
「不是。」张行回头来答。「好的事情总是好的,但这不耽误你做了坏的事情就不该死……不过,依着你的心思,我们觉得坏的事情在你眼里说不得也是好的吧?所以说,于我等而言,有人死有余辜,于你来说,却正该是死而无憾。」
司马正恍然若失。
张行上了岸,回头去看,看到那一骑依然立在浅滩中,却并不做多余理会。
翌日,黜龙帮大军抵达沛县城下,城中守军与官吏早已经连夜撤退,剩余几名本地出身的小吏开城纳降。
黜龙军补给线果然被拉长。
但再前方,是留县和萧县,属于徐州门户,却是不大可能放弃的这么干脆了。
实际上,六月十五,单通海在萧县攻城不利,而黜龙帮的斥候也带来消息,徐州大营各部兵马正在往徐州这里汇集而来。
不过,随着酸梅干运送到了前线,黜龙帮自家兵马也开始陆续补员。「
双方重兵渐渐猬集于汴水、菏水这个三角区内。
双方主帅最讨厌的军事对峙,似乎因为重兵和实在是不适宜决战的炎热而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PS:元宵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