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辞皱眉,瞪眼看刘二,却见樊丑正从树林那边快步走过来,一眨眼,便大声说道:“甚劫粮,小民也在船上呢,就是到处打听这会甚价钱了,怕吃亏。”
樊丑听到了,抖着山羊胡大踏步走过来,一伸手把“尖嘴猴腮”拨一边,对着姬县尉一拱手:“姬县尉,哎呀,别听他乱讲老想立功,做买卖的人多了。”
姬县尉拱一下手,说道:“劫粮是大事,不可儿戏。”
樊丑笑道:“哪个贼人那样笨,劫了粮又来让人捉?家里小子又病了,要喊伯咏用仙术消灾治病呢,让他跟末将走吧。”
姬县尉皱眉,你家小子也病了?便说道:“哎呀,我老娘一天一夜不睁眼,请了巫师也不见好,愁死了。”
姬县尉抹汗往地上一甩,一阵尘烟,又一指屈辞恨道:“敢跟贼人勾结,看怎样收拾你。”
屈辞板着脸,望着树林。姬县尉一挥手,喝道“走”,转身带头走了,刘二一众人也跟着。
“尖嘴猴腮”在旁边灌木丛“嗤”“嗤”用力擤了长鼻涕,瞥见姬县尉带人走了,恐自己落单赶紧拖着鼻涕赶过去,一捏一甩,那鼻涕旋转着飞起来,竟不偏不倚甩黄铎头上。
“啪”一下,黄铎一抹,滑滑的,一看鼻涕,转头见了“尖嘴猴腮”一边还在“嗤”喷着又甩得星星点点,不禁瞪眼骂着“鸟人”,又无可奈何。
“野狼眼”蹦起来,过去扶景兰。景兰等人站起来,满腔怒火,骂着鸟人。荆大“浓黑眉”替景兰愤愤不平,发着狠,一边走到景兰身边看着,眼里有愧疚。
景兰又手指点着姬县尉方向恨着,“鸟人,哪日做了你”。
樊丑老于江湖,见了诧异。这人是甚来头,样子像是富贵大户人家,那气度就不是一般人。又见屈辞、屈权和屈能都在,忽然心里一惊:楚国王室?
樊丑一个个看着景兰众人,眨着眼。
有人过来拉扯屈辞,一看,是亭长,说是被劫了船,还要征粮集捐。屈辞一肚子火,说“哪里还有钱有谷粟”,亭长瞪起眼来。
樊丑对亭长说“刚运粮回来,差点没命,这回就免了吧,走,走”。亭长白一眼,只好带人走了,一边骂骂咧咧。
屈辞想起老母亲,抬腿就走,喊着“娘啊”,屈权和屈能跟着,樊丑跟了过去,养兼也跟过去。景兰、项辟等人,皱眉看着。
屈母坐草席上一脸怒气,田夫人皱着柳眉抱着惊恐的屈珠,屈兴咬牙眼都红了,阿紫轻摸屈母的背。屈辞叹一口气,在母亲面前跪了下来,安慰着母亲。家人见了屈辞,心里稍安。屈兴握着木剑气呼呼瞪着外面,仿佛要一剑洞穿那些恶人的胸膛。屈权、屈能、养兼和樊丑站着问好,见没有什么事便出去了。
屈辞看着凌乱的屋子,见红黑相间的漆盒丢地上,便去捡起来,竟断裂了。这还是父亲用过的漆盒,一直带着。阿紫赶紧过去接过来。
屈辞摇头,又看见脚边一堆色彩斑斓的布团,被踩得满是泥土灰尘,赶紧拿起来,认得是母亲的锦面丝绸夹袄,这还是楚王赏赐的,便轻轻摸着。阿紫又接过去,轻轻抖着、拍着。
屈母脸色渐渐平静下来,说“不碍事,人都在,都平安就好”,又望着屋外说“不用担心,没事”。
屈珠过来抱住屈辞,屈辞一把抱起来,亲着她的脸颊,屈珠笑了。屈辞又摸摸屈兴的头,屈兴嘴角笑一下,紧绷的脸色和缓下来。田夫人皱着柳眉,弯弯的眼睛看着屈辞,并不说话。
屈辞出门,见邻居阿凶拖着一捆柴火,一股尘烟,正远远要送过来。阿凶见了屈辞,笑着招手,屈辞点一下头。
山清水秀,绿树掩映。
一路上,屈辞和樊丑都反常地不说话,各怀心事。
樊丑家里,巫师带人跳着奇怪的舞蹈驱邪。屋里烟雾弥漫,墙壁上挂了几把没做好的长弓。
樊午大约七八岁,闭着眼睛,脸上两朵红晕,躺地上草席上不断猛烈咳嗽。手边放一个有点破损的玩具小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