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盛引着韩长暮往宅子里走,眼下正是冬日,院子里植了各色梅花,开的正盛,香气馥郁。
各处的灯火都亮了起来,照的四下里亮如白昼,正好方便韩长暮仔细察看这宅子。
王彦盛仔细的跟韩长暮介绍宅子的布局,这处宅子的修缮是他负责的,哪里做了前厅,何处做了花厅,正房厢房倒座房都在何处,他都十分清楚,说的也格外详尽。
他边说边叹:“圣人对韩大人这宅子着实上心,修缮之处,那图纸还是圣人亲自看过,多次修改才定下的。”他引着韩长暮依次看过院中的景致,又格外指了几处太湖石布景,恭维笑道:“韩大人,这几处太湖石,可都是圣人亲自选的。”
一进一进的院子粗略的看过,王彦盛又引着韩长暮去了库房,点验圣人早已吩咐人送进来的众多赏赐。
这些赏赐简直让韩长暮瞠目结舌,从布匹到瓷器,从家具到摆设,从文房四宝到古籍善本,简直面面俱到事无巨细,且桩桩件件都是精品。
王彦盛早让人登记造册,亲手交给了韩长暮,以便他日后查验。
韩长暮再度谢恩,这圣人对他的上心程度,的确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说实话,他与圣人并不亲近,他的母亲与圣人是同一个曾祖父,而圣人的元后,也就是谢孟夏的生母,正是他的亲姑姑,除此之外,他自幼就随父母镇守剑南道,觐见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心里十分明白,此次上京,说的好听是调任内卫司,说的不好听是进京为质,打消圣人的猜忌之心。
他实在想不通,这点淡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血脉,是如何抵消了圣人对手握重兵的韩王府的忌惮之心的,从而对他生出如此深重的关怀之情的。
诸事料理清楚,已经是四更天了,王彦盛也十分疲倦了,他躬身道:“韩大人,既然此间的事情都已经料理清楚了,咱家就先告退,回宫复命了。”
韩长暮赶紧递了个佩囊过去,客气的拱手一笑:“辛苦王公公走这一遭了,眼下府中诸事繁杂,他日必定请公公前来小酌。”
王彦盛毫不客气的收了佩囊,这大半夜的办差,这点好处是必须拿的,他笑的愈发温和真心:“大人这话说的,韩大人圣眷正浓,小人以后还少不了要大人照应呢。对了,圣人还说了,韩大人连日奔波辛苦了,今日可休沐一日,不必上朝了。”
韩长暮再度谢恩,送了王彦盛一行人离开,随后吩咐人关闭了府门,开始安排每个人的差事。
今夜注定无眠,幸而休沐一日,不必上朝,也不必去衙署,他安排完府中之事,可以好好的睡上整日。
二十名下人站在前厅,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人最先开口说话。
说来也是,这些人都是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并不像从掖庭里出来的,有个掌事之人统管。
韩长暮正襟危坐,淡淡扫了众人一眼,翻了翻王彦盛留下的花名册。
那名册上每个人的信息都写的详尽,籍贯姓名年岁,花了多少钱买来的,因何事卖身为奴,家中还有什么人,各自在何处当差,都一一记录在案。
这些人虽然籍贯不同,有男有女,但是都在十三四岁上下,且皆是头一次卖身为奴,先前并没有在别的府邸当过差。
韩长暮挑了挑眉,真是难为内侍省了,这么多底细如此清白干净之人,也确实不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