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袁绍在冀州的内政水平也不算太差,治下百姓不能说大富大贵,但好歹也有口饭吃。
因此冀州百姓对于袁绍还是有些复杂,有些人对他感恩戴德,也有些人觉得他否定了前任州牧王芬,因而不喜欢他。
但不管怎么样,至少对待百姓袁绍也没有过于苛刻,让冀州这十多年下来数百万民众过得还算安稳,麾下的士兵也都爱戴,在这一点上,他还是能够维持一部分军心。
可随着他死讯传来,信仰崩塌,袁军士兵也都是愁容满面,虽然有军官勉力维持,还没有彻底崩溃,但军心涣散之后,离大军崩塌显然已经不远。
阎柔将城内种种记在心里,跟着之前的袁军使者来到了邯郸太守府邸门口,此时门口已经有人在迎接他们,正是刘惠与蒋义渠。
“我是治中从事刘惠,这是将军蒋义渠,二位进府一叙吧。”
刘惠和蒋义渠都穿着素服,额头绑着白布,作为袁绍的手下,他们也必须穿孝袍以示尊敬。
阎柔便礼貌地道了句:“二位节哀,某是鲜于将军帐下校尉阎柔。”
“某是万胜军张将军帐下校尉王虎,节哀。”
王虎也礼貌地应了声。
两人便进了府邸,武器和士兵都留在门外,穿过前庭,到了前厅,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料传出来。
阎柔和王虎看过去,就看到前厅很多士兵把守着,有不少将领在里间哭嚎。
等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厅内正中央摆放着席子,席子上躺着一名穿着华丽服装的中年男子,脸色苍白,面无人色,周围铺满了香料,味道就是从席上传来。
“可否近观之?”
两个人看了一会儿,由于离了个三四丈,实在是看不出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阎柔忍不住对刘惠问了句。
他这话刚出,周围那些将领顿时一个个怒目而视,有人喝道:“岂敢羞辱我主?”
阎柔忙道:“某并不是这个意思,但离得太远实在看不清楚。”
刘惠想了想便道:“近观无碍,但不可太久。”
“某晓得。”
阎柔便凑了过去,离了大概一丈距离,伸长了脖子观察。
就看到这中年男子胸膛没有起伏,喉咙也没有动静,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气息,只是这样也不能完全确定。
王虎和阎柔二人看了好一会儿,互相对视,阎柔小声问道:“你瞧是真死了吗?”
“瞧不出来呀。”
王虎挠挠头,这离得那么远,也不能探鼻息,不能摸脉搏,这咋办嘛。
其实他们这样做是很失礼的行为,因为按照古代礼仪,人死了净身沐浴之后,就要放在席子上供人吊唁,但吊唁的过程是不能去触碰的,等到吊唁结束,放入棺材的时候,就会连席子带人一同抬进去。
所以别说袁绍身份高贵,就算是普通人家,如果人死后你还靠近去摸人家的身体,家人估计得跟你拼命。
可他们是来看看袁绍是真死还是假死,不靠近的话,怎么验证?
阎柔还算聪明,急中生智居然想了个办法,对刘惠说道:“从事,我们与袁公虽为敌人,但我们将军素来敬佩袁公,还请让某上前向袁公磕个头,上炷香,以示敬意。”
刘惠点点头道:“可!”
阎柔便靠近过去,拿了一炷香,在袁绍灵前跪下磕头,三叩之后,把香放入了香炉,又跑到袁绍尸体身边下跪,装作再磕头的样子。
但在下跪的时候,他故意将身体往前倾一点,更靠近袁绍的手,然后纳头便拜,结果因为身体过于前倾而导致他双手像是不小心碰到了袁绍放在席子上的手臂。
那种尸体般冰冷的触感涌过来,在刘惠的呵斥声中,阎柔心里有了数,连忙跪着后退两步,说道:“罪该万死,罪该万死。某因过于悲伤,却是不小心碰到了袁公尸身,还请从事海涵。”
“既然都看到了,可以走了吧。”
刘惠冷哼一声。
周围诸多将领一个个面露不善,这种行为非常失礼,换作正常情况下,早就该把他们抓起来砍杀了,不过阎柔一是使者,二是人家也拿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所以也就没有行动。
阎柔已经确定躺在那里的人确实已死,便对王虎使了个眼色,从地上爬起来倒退着出去。
二人出了府邸,刘惠说道:“不便多送。”
说罢与蒋义渠回去。
进去是那些人,出来的还是那些人。
阎柔和王虎都松了一口气,互相交流了几句,便出了邯郸城,各自向自己的主将汇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