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当即有记者高声发问道:“威尔逊先生,所以在乐小姐下跪请求以及金钱诱惑之下,您就答应了她的请求是吗?”
威尔逊哂然一笑,随即沉声说道:“那还真不至于,首先,我不缺钱,以我现在的身份以及年纪,接待病患全凭我心情,更何况乐小姐彼时只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护士,我想她还不足以拥有收买我的财富。其次,作为一名心理医生,我见识过太多的人性阴暗面,但是乐小姐的请求,在我看来还是挺无耻的,这样得到一个男人的心,欺人欺己,可笑又可悲。但是——”
威尔逊说到这里,停顿一下,唇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意,继续说道:“虽然乐小姐的请求在我看来极为无耻,但是却给我一个极大的灵感。在这里我要向诸位贵宾解释一下催眠治疗。催眠虽然可以令傅先生忘记饱受折磨痛苦的记忆,但是那些记忆并非永久删除,只是被隐藏封锁在大脑某个角落。
“既然是隐藏封锁,那么只要傅先生再受到过往任何同姜小姐相关的事宜,或许都会再次受到刺激,继而恢复记忆。而如果在为傅先生封锁记忆的同事,再重新植入一段虚构的记忆,或许可以为傅先生的治疗加上一道双重保险。
“当然,我也有自己的小小私心,也算是利用傅先生做试验,进行一次全新的尝试。当然,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不能独自做下这个决定,我连夜找到乔先生乔太太,将这个想法告知他们,由他们做最终决定。”
傅曼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傅司渊的脸庞,此时听到威尔逊讲到最关键之处,她只觉得脸颊热辣滚烫,竟然不敢再直视傅司渊的眼睛,她连忙将视线转移到威尔逊的脸庞。
威尔逊似乎是察觉到傅曼茹望向自己的目光,他的视线也移向傅曼茹,但见傅曼茹神情平和,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当即便猜到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已经放下心中的执念,如今已经坦然接受现实,并且决定支持傅司渊的一切决定。
威尔逊也欣慰不已,他的视线同傅曼茹在空中交汇,两人皆微微颔首致意,威尔逊随即收回视线,沉声说道:“在抵达埃克斯岛初见傅先生的母亲乔太太,她的状况十分糟糕,她痛哭流涕恳求我一定要竭尽所能帮助她唯一的儿子,将他从痛苦的无尽深渊拯救出来。
“因为先前我得知乔太太并不支持傅先生和姜柔小姐在一起,企图破坏阻止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我对乔太太也是有一些偏见的,但是见到她我才知道,她只是人世间千千万万深爱自己孩子的母亲中的一员,她在用自己的方法,爱着她的儿子。
“当乔先生和乔太太听到我提出为他们的儿子大脑植入一段全新的虚构的恋情记忆,乔先生极力反对,但是乔太太却无比赞成这个提议,在乔太太的坚持之下,乔先生只得妥协。我最终如实告知,这个提议并不是我的想法,而是乐雨薇小姐请求我的。
“乐雨薇小姐暗恋傅先生,我相信埃克斯岛所有工作人员都可以看出来,她对傅先生的爱慕之情极其深厚,她对他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无可挑剔。虽然乔太太并没有向我表露什么,但是我知道,如果重新为傅先生安排一位热恋中的女朋友,那么乐雨薇小姐一定是最佳人选。
“也是当晚,乔太太将乐雨薇小姐叫到面前,郑重其事将傅先生的余生幸福托付给她。翌日清晨,我便正式开始对傅先生进行催眠治疗,经过一周的时间,终于将他脑海里所有关于姜小姐的记忆全部封锁,在最后一次催眠中,我又同时在他的大脑里植入他和乐雨薇日久生情的虚构记忆。
“傅先生催眠封锁记忆一事极为隐秘,而同时为他植入虚构记忆一事,则更加隐秘。这件事只有我、乐雨薇小姐、乔先生夫妇、以及傅先生的特助安南先生,和他的贴身保镖雷力先生、关衡先生知晓,除此之外,任何人对这个秘密都毫不知情。”
说到这里,威尔逊先生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口吻幽默调侃做出最终结论:“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为患者催眠的同时植入虚构的记忆,五年了,我以为这个全新的试验很成功,可事实是试验最终失败。
“当然,如果傅先生即便恢复对姜柔小姐的记忆,但是在他和乐小姐相恋的这五年,如果成功爱上乐小姐,也算是另一种成功,但是很遗憾,整整五年,乐小姐没有这个能力,傅先生爱上的只是虚构爱情中的她,那只是一段镜花水月的美梦,如今傅先生梦醒了,一切都结束了。”
将埋藏五年的秘密公之于众,杰夫·威尔逊也算是了却一桩自己的心病。
虽然他的出发点是为傅司渊好,但是他身为催眠治疗师,却在傅司渊并不知情的情形下,在他的脑海中植入一段可笑的谎言骗局,让傅司渊整整五年中都活在一场弥天大谎中。
这五年来,威尔逊时常后悔自责,今晚当着全A国各大媒体记者的面说出全部真相,他也终于成功治好自己的心病,完全拔除自己的心刺。
威尔逊微笑着望向傅司渊,挑眉笑道:“傅先生,我今晚的表现,您还算满意吗?”
傅司渊表情冷淡:“马马虎虎。”
如今真相大白,乐雨薇只觉最后的一丝遮羞布都被当众扯掉,台下那些原本对她羡慕有加的人向她投来鄙夷讥讽的目光,如同一把把刀,一支支箭,淬着毒,向她射来。
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乐雨薇再也无法维持最后一丝体面,她努力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把将好心扶住她的主持人狠狠推开,她随即深呼吸,努力使自己站稳,泪流满面望向傅司渊。
傅司渊只是面无表情冷睨着她。
在订婚晚宴正式开始之前,他对她是那么温柔呵护,甚至不厌其烦和她的亲朋好友合影,原来只不过是麻痹她,只为等待这一刻,让她品尝从天堂跌落地狱的痛苦滋味。
他不愧是她最爱的男人,他轻而易举就做到了。
她之前有多么幸福,现在就有多么痛不欲生。
铺天盖地的委屈怨怼如同潮水,彻底将乐雨薇吞噬:“你是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是你哄骗我给你儿子当继母那一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