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关于清泉居士的真实身份,众人也愈发好奇。
能写出这般开创之作,自然不会是庸俗之辈。便有人猜或许是某大儒,又有人猜或许是某隐士,有猜皇亲国戚的,有猜落魄文人的,甚至还有人认为清泉居士并非单独一人,而是多人合作,否则如何能解释他仿佛永不枯竭的灵感?
其中因有人戏言:“我看居士是个惜花之人,或许是女子也未可知呢?也只女子,才能将女子写尽写透,写出百般姿态。”
这番话自然无人信,先不提创作出这一系列作品需要何等才气,其时许多人家推崇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便有那满腹诗书的大儒,家中女眷也多是不识字的。
纵读书写字,但女子笔墨怎能流传至闺阁之外?前朝数百年,也只出过一个李易安罢了。
谁知今日忽被那御史一状告至天听,众人方才知,大名鼎鼎的清泉居士,竟真是个女人!
且她不仅是个女人,还身份尊贵,家世显达。其父乃两榜进士、三甲探花,其母是国公千金、满门朱紫,其夫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这般尊荣的女子,天底下的女人,约莫也就只有太后能压她一头了,而她竟是众多大儒口中那个“颠倒阴阳、乱纲逆常”的清泉居士?!
满朝文武顿时哗然一片,有不信的,有质疑的,那御史显然有备而来,举出种种证据证明摄政王妃就是清泉居士后,又道:
“臣所参者,并非这妇人,而是摄政王纵容其妻在书中的种种大逆不道言论。那些邪书乱说流传如此之广,岂不流毒天下,贻害百年?摄政王既为其夫,自有规训管束之责,如此失职,乃至纵容,实在是包藏祸心!”
不待这御史说完,接下来又有数人出列,无不是举出玉姝话本中所谓的“大逆”言论。
诸如女子出仕做官等“牝鸡司晨”之举都还只是末节,书中写到唐时边镇之乱,岂不是影射如今朝廷在边关抗敌不力?描述当时酷吏横行,焉知不是借此讥谤本朝?
更重要的是,武后临朝称制、执政大权,还对李唐皇室大加迫害,这些情节,分明就是将太后比作武后。如此讪谤之论,上及君亲,正是法所不赦,天下不容!
一时间,人人都嗅到山雨欲来的气息。
自古以来,因言获罪从不鲜见。诸如前朝“车盖亭诗案”,只因一句被曲解成影射当朝高太后的诗句,便导致众多新党官员或被贬、或罢官、或下狱,牵连甚广,人人自危。
而彼时前朝的朋党之争,与又眼下后王两党的争斗何其相似?今日这封奏疏便如同一个信号,预示着即将席卷而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