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不免想到,许是他们小哥俩拌嘴了,又或者曾孙有话要跟自己说,果听秦煜笑道:其实我来,确有一件事要求老祖宗。
秦母道:何事?
秦煜顿了顿,脆生生地道:求老祖宗送我回金陵罢。
霎时间,整间屋子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孩童清亮还带着点笑意的声音轻轻回荡:
从前在书塾里,郭先生总说江南能人辈出,群英荟萃,我早有心见识一番。眼下既不必上学,我想着何不出去长长见识?况咱们家就是打金陵来的,那里屋舍田地都有,我在那里住几年,得了文风熏陶,说不得还能考个状元回来给老祖宗瞧瞧呢。
这样一句俏皮话,若是平常,众人定要打趣起来,此时却都说不出话来,只看着秦母的脸上一刹那闪过狼狈,嘴唇颤抖着,几次张了又阖,阖了又张。
老祖宗?秦煜轻轻道。
老祖宗放心,我说的话,都是真心所想。
他从来没有怪过秦母,反倒很能理解她,只因细细想来,他们其实是一样的人。
为了这个家,他们都愿意做出自己所能做出的一切牺牲,只不过秦母维护的是秦家的荣誉,他只是不想他所珍视的人再困在流言蜚语之中,因为他的存在,永远都抬不起头。
我去那里住上一二年,届时京中也风平浪静了老祖宗再接我回来,好不好?
虽然他知道,他不会再回来。只因他一回来,世人便会再次想起秦家的主母私通产子之事,而他也确确实实,就是那个野种。
半晌,方才听秦母涩声道:不行。
为何?秦煜真的有些惊讶,老祖宗,我的话都是真心的,我没有赌气,心里也没有芥
不行!
厉喝声中,众人都被吓了一跳。秦母见秦煜脸上一白,顿时又后悔起来,从小到大,她还一次都没有对秦煜说过重话。
打心底里,她把他看作最疼爱的曾孙,哪怕后来又有了秦烨秦灿,却没有一个能越过他去。
那日蕊娘婉拒了秦母把秦煜送到金陵的提议后,她想了很久,想到秦家满门的荣耀,想到这么多年来的风风雨雨,想到那个曾经还不会说话的小小婴孩,忽然有一天,他就长得这般大了,他能说会道,懂事贴心,能站在自己面前,微笑地说着他们谁都不信的谎话,求她将自己放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