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昨晚那一场山洪冲垮了西山,也将傅家在西山的别业夷为平地,此时众人所在之处乃是离别业有数十里之遥的一间寺庙,因地势较高,幸于难。不仅是傅家众人,左近村庄的众多村民亦在此避难。

因此天虽刚亮,屋外却是一片扰攘。凄风冷雨中众人或裹着破毯,或几人一起蜷缩着躲在屋檐下,寺庙里的僧众和傅家下人正四处发放衣物被褥,又施粥给众人御寒。

秦霜叹道:“出了这样大事,我如何睡得安稳。咱们家的人都出去了?村子里没有人落下来罢?”

丹梅道:“管事的已问过村长了,全村一百三十七口人,尽数在此。”

秦霜方点了点头:“除了咱们这里,也不知旁的地方如何了。但我也只管的了这些,再多的,却也不能够了……”

丹梅见她神色黯然,忙道:“若不是奶奶机警,别说村里的一百三十七口,咱们也早就尸骨无存了。奶奶快别忧心,朝廷昨晚已派官兵出了城,想必能救出不少的。”

主仆俩又说了几句话,但无论丹梅如何苦劝,秦霜都不肯去休息。丹梅无奈,只得把被衾抱至榻上,若秦霜累了,还可稍稍歪一歪,此时到处都缺人手,她却也不能在此服侍,便掀了帘子出去了。

秦霜静静坐在榻上,屋内寂然无声,若是细听,似乎还能听到男人有些急促的呼吸,有几次他在睡梦中痛哼,她几乎都忍不住要站起身了。

这里原是寺中特特腾出来供她居住的主屋,因事急从权,方将昏迷的傅重洲抬了进去。她还记得大雨之中,她看到他的第一眼——

他满身都是污泥,湿得如同水里捞起来的,那双原本修长好看的大手上,狰狞的伤口内露出森森白骨,皮肉绽开,鲜肉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