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衍点了点头,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音色轻和,“侯府历代都有从龙之功,青史明记,四海皆晓。”
叶昭榆眼中浮现着几分轻佻的笑意,弯了弯唇,说出的话却颇为大逆不道。
“若我真的觊觎那皇权,就凭那三百年的功绩,与今生的机关算尽,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不一定就得姓萧。”
她抬眸看向青衣鹤发之人,音色肃然,“可那皇权,我侯府至始至终,无一人觊觎,反而一退再退,不断淡化自己的功绩,将那一半的功劳也归还给了皇室。
皆因祖训有云,定安侯府之人,可死守忠勇,不可有一丝觊觎,否则死后,魂魄碎于四海,永世不得踏入故里。
我虽不是会死守忠勇之人,但我也没那攀附权势之心,若我背后不曾有那十万条人命,未来的皇位,谁来坐都与我无关。”
可她终究背负了十万条性命,萧如晔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她不得不想方设法的守住他的储君之位。
“你可怨他?”
“怨什么?”
“若是没有他的托付,你的生活便可更简单,更无忧。”
叶昭榆微微一怔,长睫微颤,若是没有那十万人,她的生活又该是怎样的。
她应该会,安稳于日常,浅喜于光阴,也会策马,追风,逐月。
一切都在,阅己,悦己,乐己。
杏眼微敛,她收回目光,摇了摇头,盯着毯子上的一处花纹,缓声道:
“命运的风口,谁不渴望艳阳天,可当年三叔站的风口,阴云密布,退无可退,因此,他未曾有过死地回还。
可我和你,还有千千万万被他救下的人,都是他的绝笔,前人曾照我,我照后来人,无怨,亦无悔。”
明月净松林,千峰同一色。
山间虫鸣四起,声浪张扬,一浪高过一浪,带着无限生机。
暗纹玄靴踩过湿漉漉的台阶,腰间金链晃动,看着一蹦一跳往山下走的人,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