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明帝道:“但说无妨。”
温天佑沉声道:“陛下,微臣乃温大人亲子温天佑,今日斗胆,欲陈家族不幸之事,唐太傅所言句句属实……”
温顺瘫坐在地上,嘴唇颤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面前这个冷静沉稳的少年郎,与平日里那个沉默不语的窝囊形象相去甚远。
温顺头一次发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的儿子。
年少时聪慧到他认为是老天开眼,给温家降下一个文曲星,可之后究竟为什么突然泯然众人,又是什么时候天天将死挂在嘴边,他从来没有去细究过……
他从前以为他偶尔面对他流露的恨意,是因为他逼他太紧,对他失望太重。
可如今才知道,他是真的想拖他下地狱。
可为什么。
温顺不明白,即便对他失望,可他也从未放弃过他,因为他是儿子。
温天佑一字一句,将温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抖了个干净,连同他们曾经拼命抹去痕迹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作为。
被吞吃入腹,不见骨头的女儿骨,被炼作了温家男儿往上爬的台阶,他们踩着女人尸骨做的登天梯,步步高升。
桩桩件件,令人胆寒。
温天佑从衣袖中掏出证据,自他年幼知晓一切后,咬牙记录下的文字。
圣贤书告诉他,虎毒不食子。可在温家,他平日声声叫唤的姊妹,似乎不是子,是与猪羊无异任人宰割的血肉。
所遇的一切,好像都在打破书籍为他建造的精神堡垒。
他早慧,可也尚且年幼,许多事情想不通,书也不能告诉他。
如果慈爱祥和的父亲要吃了自己的姊妹,他应该如何做。
他不知道,所以只能放弃自己。
温天佑磕头,“家中姊妹母亲皆是无辜可怜之人,望陛下怜悯,微臣不仁不孝,罪不可恕,求陛下赐死罪。”
文官掩嘴窃窃私语着,武官听取卧槽一片。
唐太傅张大了嘴巴,发现话本还是保守了,所写的不过是温家所作的冰山一角。
宣明帝面色阴沉,如果说一开始确实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那在温天佑出场的时候,就已经不是简单一句热闹就可以一笔带过的了。
他看都没看地上喊冤的温顺,轻描淡写一句,“拖下去,赐死。”
“彻查此案,及所有涉事官员,情况属实,均以重罪论处,以正国法,以安民心。”
底下一些与温顺勾结的官员双腿一软,两眼发黑。
凡与此案有关人员,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