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刘娥仍是一言未发,只是端坐在案几前,先将汤瓶中的沸水注入茶盏少许,将盏烫热了,再取茶粉调成膏状;然后,只见她一只手执壶往茶盏中注水,水的落点精准而节制;另一只手则持茶筅,快速地击拂盏中的茶汤,好让茶末和沸水充分地交融。
元侃看着刘娥将调膏、注水和击拂三道工序一气呵成,动作如行云流水。不知不觉地被她的气定神闲动作所吸引。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他在刘娥面前坐下,微笑着说:“小娥的茶艺越发精湛了。”刘娥并未搭话,只把手中的茶筅愈拂愈快,不一会儿,但见盏中茶汤的表面浮起一层白色的泡沫,宛如几朵素花布满了盏面。
刘娥慢慢用茶勺将茶汤分入小杯中,端上一小杯放在元侃面前,开口说:“三哥请用。”元侃接过茶盏,先是深吸一口气,将那茶的芬芳吸入心中,轻啜了一小口赞道:“此茶经小娥慧心调制,更加幽香如兰,回味甘醇呢。”
刘娥也小啜了一口茶水说:“茶需静品,再好的茶汤,若果没有那份从容和缓的心态,怎能品得其中真味呢?”元侃笑着问道:“你怎知品茶人心未静?”
刘娥道:“街谈巷议,三哥不会没有耳闻,只怕早没了品茗的心情。”
元侃长叹了一声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呀,我本想去钱府吊唁一番,又怕......”
“三哥是怕无法面对钱惟演兄妹?”
“可不是么!他们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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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说是官家赐的毒酒!依我看,未必如此!”
元侃猛地站了起来:“小娥,你说什么?你说未必!你当真这么想?”
刘娥缓缓起身道:“吴越自建国以来,其治国传统就是以北方王朝为宗主国,最终纳土归宋,对大宋的统一大业功不可没,这种做法无论是太祖皇帝还是当今官家都是推崇的,所以钱王归宋后能够受到很高礼遇并被封王。这可是所有亡国之君唯一的王爵,想当初南唐名将卢绛为了给李煜争取王爵,不惜触怒太祖皇帝,可见大宋对钱王的恩宠。我听三哥说,官家不久前还十分关心钱王的身体健康,常常遣御医中使一日三次到钱府请脉问候,为此,钱惟演还特写了感恩表,有这回事儿吧?”
“不错!”
“其实官家这么做,除了看重钱王之外,还有另外一层深意。”
“说下去!”
“为天下降王做个表率!”
“所以?”
“所以钱王之死绝非陛下所为!三哥请想:官家如此英明决断,怎么会在钱王寿宴毒杀他,这不是故意授人以话柄么?还有,皇帝赐予的酒食都是当众与宾客分食,为何只毒死了钱王一个?难道其他人都是百毒不侵吗?显然这都说不过去的。再则,如今李继迁之乱未平,朝廷已经下旨让李继捧招降李继迁,这时候毒死钱王,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吗?”
元侃一把拉住刘娥的双手说:“小娥,我没想到,如今朝野上下甚至街头巷尾都对钱王之死议论纷纷,唯有你对官家深信不疑,照理说,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