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秦丰趁夜色仓惶逃离围山坳之后,虽说火灾之事也有村中人怀疑是人为,但大火突临的惶恐以及火烧后的残骸破烂早就将那星点的蛛丝马迹遮掩的荡然无存。秦丰的离开也有人怀疑,向秦老汉夫妇问其下落,两夫妇只说孩子离家往省城学艺去了,再多也是不肯言语了。善良的村民更相信他是害怕天降灾难外出避灾罢了。
而他的父母自知此事定与自己的宝贝儿子有关,内心惊怕与愧疚使得这两个在村中本就因着儿子顽皮又不善与人打交道的夫妇两逐渐不与人交往。在秦丰离家后的两、三年间,怀着对儿子的思念对老刘头的愧疚,对祠堂毁坏的自责中夫妇俩相继病亡。从此,秦家在村中销声匿迹。
那夜秦丰跌跌撞撞跑到一片松树林时已无半分气力。踉跄中重重摔倒在地上,惊恐、后悔、自责一时间随着跌倒袭来。他再也控制不住趴在地上埋首痛哭起来。
他也不过十一、二的年纪。被父母盲目溺爱,在村里过于顽皮捣蛋习性霸道些。总的来说并不坏。如今无意间火烧祠堂,害人致死犯下大错,使得这个在父母极尽宠爱下无忧无虑的小霸王真正感到后悔与害怕以及无尽的迷茫。他以后将如何,他不知。他以后该去何处,他也不知。日后该如何活下去,他更不知。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要如何弥补这一切,慈祥的老刘头就这样惨死在那场本不该发生的大火里。哭嚎声惊得林中鸟儿纷纷簌簌飞离枝头。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大声叫骂:“谁他娘的半夜在此处哭丧扰你爷爷清梦,也不怕把饿狼引来!”
“呃!”哭声顿时卡在胸口。秦丰惊慌抬头望向四周,月光太过明亮,松林地面厚厚的松针一清二楚,高大茂盛的松树月光下影影绰绰。“谁在…”话还没问出口,只觉眼前被阴影笼罩,秦丰惊得往后一滚半坐起身,就着月光定睛往上看。
面前一个胖老头,身上穿着灰色短打,歪斜的领口处大片混浊色发亮的油渍,在背后的双手握着根粗棍说他像个乞丐嘛。他脸庞圆润身形敦实不似忍饥挨饿街边讨生活的。说不像嘛这一身又过于不堪了些。老头此时正皱眉怒目盯着他。
秦丰望着他直呆愣。
“小王八犊子!大半夜的你爹娘死了跑着野外荒林嚎丧呢,也不怕把野物引来将你叼吃了去。赶紧快滚!别打扰老子睡觉!”
劈哩啪啦一串骂把秦丰吼懵了个天,待回过神来更绝无助,索性两腿一蹬再度拉长声嚎啕起来:“我如今犯下的错,就算给野狗叼了饿狼吃了也弥补不了,干脆让我死了算了!呜呜呜呜…”哭了半响,才听那老头说道:“来,给老子说说你犯了什么天大的罪孽跑这儿发泄愧疚来了。”秦丰一听,反正现下家是回不了,以后也不知去路,如今前后无门。干脆一口气把今日如何偷酒吃,又如何不小心引燃祠堂间接害了老刘头性命之事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大叔,我想好了,我犯的错没法挽回,天亮我便去衙门自首。”吐出心中郁语,仿佛也将压在心口的大石卸掉。秦丰坚定的说道。
“去了衙门得先打板子,看你这小身板估计也扛不住了几下就得毙命,你真敢去?”胖老头吓唬道。
“我,我自是敢的。一命抵一命,刘爷爷平日里对我很好,我不该害了他。”秦丰声音微微颤抖,表情决然。“劳烦您指个路,我这就去衙门,天亮也能到了。”说完从地上站起来。
“嗨,爷爷我行走江湖数十年,一把年纪了什么事儿没见过,你个孩子虽然犯了错,起码良心还在,反正大错已铸成,你也是无心之失,你若去了衙门挨了板子,就算侥幸不死也残废。不如你现下好好努力,日后造就一番建树再回去好好报答你们村中人,至于死掉的人他命该如此,你日后多烧些金银元宝让他在地底下无忧无虑岂非比你上衙门送命来的划算不是?”。
“可,可我能干什么?”秦丰对未来十分迷惘。
“不如这样,反正你也无家可归了,不如你就拜我为师跟我讨生活吧?”
“你?你会干什么?”
“老子我这么明显的特征你看不出来?”
“要,要饭的?”
“废话!你可别瞧不起这要饭的,咱们这行虽说四海为家,但兄弟数目众多,遍布四海八方,就是跺一跺脚,京城都得抖三抖。”老头大言不惭。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就听老子的,先把命保住,日后再努力弥补你的过失。况且你拜了老子为师,老子就教你武艺!挤破头想做老子的徒弟人可多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啊。”老头不耐烦了。
秦丰眼睛一亮,“真的?你教我功夫?”
“老子一言九鼎!”
“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秦丰学着老秀才那里听来的故事朝着老头磕头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