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君泽抬手轻抚它的头顶,小声问道:“肚子痛可好些了?”
追云向来聪明,比得上的几岁的稚儿,能够听懂楼君泽说的话。
知道是在问它肚子痛不痛的事,追云大脑袋一下一下的点头,嘴巴里哼哼唧唧不断,大大的眼睛里都是请求。
夏姑娘是多敬业的姑娘,向来眼里有活儿。
见此情景,立刻拿出手机,打开翻译软件,放在了桌子上。
楼君泽满腹心事,没注意到她手机屏幕上一闪而过自己的画像,翻译软件打开之后他才转过了头。
追云的话变成了一个一个的字,悦然在屏幕之上:
追云不痛了,追云知道那一条路,追云知道主人在哪里,追云知道主人在哪个坑里,追云记得那片山头,追云记得那片青草地,追云能走路了,追云要去找主人……
“好……好……”
楼君泽一连说了两个好字,命人叫来大夫,准备板车,准备草料药材,叫来洗砚交代照料马儿的细节,一连串的吩咐下去。
夏时知道此时怎么劝都劝不住,只好带了个小小的药箱,跟上了寻人的队伍。
一路往北,一路往西,舟车劳顿四五天,追云寻来寻去,终于在一处连绵的山丘的深处挖到了镇北候的尸骨。
一张腐朽的破草皮,裹着他那被乱刀砍伤至破破烂烂,又被时光腐朽的身体,这样草率的结局,似乎配不上他战功彪炳,呕心沥血,轰轰烈烈的一生。
虽然他曾说过,马革裹尸是征战沙场最好的结局,但也不该是以如此屈辱的方式。
楼君泽命人找来最好的棺木,亲手收殓了他的尸骨,然后坐在这处山丘上,一直到落日余晖。
为君者,喜怒不形于色,悲欢不溢于面,万般心事不好轻易对人言,但不代表,他没有情感。
了了这一天,回忆不了和舅父相处的前半生,感念不了他满腔爱护,没培养自己的孩子,却把整个西北的亲信都交给自己,这才有了能一呼百应的无名千户。
还没来得及报答,他当年在声势最高,兵力最盛的时候,没有为个人打算,却毅然冒死进京,去救围困在高墙里的自己。
从他牵起他的手,这一走,便是一生。
夏时抱着小药箱,坐在他的不远处。
众人都说,爷心里苦,幸亏还有夏姑娘陪在身侧。
夏时:“……”我是怕他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