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奶奶仍是怔怔地走神,手时不时地摸一把桌上的收音机。
“什么乡下来的不乡下来的,人家叫林红樱!”徐奶奶回过神来说,“她刚拿了五斤面给我,说找到了新工作,以后不来了。”
何医生边换鞋边说:“只是个称呼。”
“她走了也好,啥啥都不会,叫她开个灯她傻站半天,让她擦擦收音机,她劲大地给摁坏了。
家里的东西差点给她霍霍完了,称呼她乡下来的丫头怎么了。老郑好长时间没得听收音机,抱怨几次了。”
“她要是吃到苦头早点回乡下也好,我正打算给小邵介绍我们科室的一个姑娘呢。”
徐奶奶皱眉,“你可别瞎点鸳鸯谱!你怎么知道人家小邵没打结婚报告?”
何医生纳闷地说:“我觉得他们俩成不了,林红樱来那天,我在医院里看到小邵完全不认识她,看着也不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妻的样子,他能接受这个乡下姑娘才是奇怪!
我这做的怎么叫坏事?这郎才女貌的,两个人站一块不比林红樱强?
包办婚姻才是坏事呢!包办婚姻,您知道是啥吗?这意味着压迫、意味着专制,没有丝毫感情基础。我看还是趁着没结婚,一拍两散了好,以免酿成悲剧。”
她正纳闷婆婆今天怎么了,怎么一个劲地反驳自己?
明眼人看得出来,他们两个明明白白地不合适,这有什么好辩驳的?
徐奶奶啐了一口,“你介绍的就有感情基础啦?人好歹是邵家老爷子亲自认可的人,人不仅手脚勤快,还心地善良,不是她这段时间在咱们家里里外外照顾,你哪里有那么轻松?”
“人家是个有本事的,只是暂时没有找到工作而已,轮不着你来埋汰。”
提到那个收音机,徐奶奶拍了拍它,摁了开关键。
收音机的喇叭传出了比从前更清晰、更响亮的声音:“安钢传来喜讯,我们的工人同志们攻坚克难,去年钢铁年产量同比1949年翻了二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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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医生听到那字正腔圆的广播,心中一喜。
她看见桌上摆的焕然一新的收音机,惊讶之余都忘记了跟婆婆争辩,“哎呀!妈,咱家的收音机啥时候修好了?”
“红樱今天来给修好的,下次见了人家客气点。”
徐奶奶今年来第一次笑得那么灿烂,豁口的牙都要露出来了。
她人虽然老了,但心思却挺不糊涂。
她觉得林家这姑娘……养得不赖!
……
第二天,林红樱骑上了借来的单车,一路打听去了附近的农场。
整条大街灰扑扑的,灰墙上用粉白、红漆刷的标语随处可见,一边刷着“吃饭不花钱、努力搞生产”,另一道墙刷着“备战、备荒,为人民”,墙壁用粉笔画着穿着松枝绿的军人、农民、工人为代表的三个人,农民和工人手里都拿着红宝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