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林红樱伏案写着米诺环素的基本思路,以便于过两天周伟东派人来送土霉素时能让人带回去。
她没有把提取的详细过程写下来,有几个顾虑,第一,米诺环素单靠她一个人手搓出来太逆天了,假如提取四环素时偶然发现它的其他类,还能令人信服。第二,药厂有自己的研究员,大包大揽不利于培养他们的科研思维,扼杀他们天分。
土霉素金霉素这两样目前足够他们用了,当然,她会抽空跑跑药厂,时不时提点几句。毕竟也是领了人家一份工资。
林红樱写完三页纸的基本思路后,伸了伸懒腰。
索性睡不着,她便披上大衣换上工作服,洗好手进了养猪场。
养猪场是三班倒制度,即便夜里也有职工在值班。
灯光调到了最低的亮度,这点微弱的灯光却足够照亮每一个角落。工人打着哈欠巡察着每栏猪的情况,有的工人在清洗场地、给猪槽消毒,忙碌的身影交织成这个嘈杂哦的
透过这微弱的光线,林红樱看见了意想不到的身影,身体一愣。
老教授病猪正检查着猪,给猪注射药品。
何胜利双手背负在身后,佝偻着腰探头去看,焦急地问:“咋样,这头猪能熬过今晚吗?”
“养那么大不容易啊——”
打完药后,何胜利劝老教授回去睡觉,“胡来!”
老教授摇头,坚持说:“我白天睡得够够的,人老了睡不了多久,这里离不开我!”
长夜漫漫,何胜利坐在了泥砖砌的猪栏上,边打着哈欠边说:“老头子,既然这样我也不劝你了,那俺老何就给你讲讲故事解解乏。”
何胜利从兜里掏了掏,手落了空,没摸到香烟。
“老钱以前总说,我老何这辈子要吃够没文化的亏!我不信,但后来我信了。五零年那会,我跟我儿子去了北棒战场, 我做物资运输队队长,他在前边跟贼鹰拼刺刀拼步枪。我跟他说你放心,有老子在,保证给你们后勤做得漂漂亮亮。”
老教授听着温柔地抚摸了一把沉睡过去的猪,仔细地聆听。
“我们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该怎么把手里的物资送过去,头顶那个飞机啊呼啦啦地飞,铁路、桥梁、道路统统都炸掉,送多少炸多少。
他去攻占山头,整个连队都被贼鹰的火力逼到了防空洞,几天都出不来,他就活活饿死在山洞里!他们连最后只活下两三个人。他们告诉我,他饿得受不了,临终前说想吃顿猪肉……”
老教授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
何胜利的嘴角紧抿着下沉,恨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