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阿有种早知如此的了然,偏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浑噩。
他已经很大年纪了,自最后一位人皇陨落之后,残存至今。
他有许多事记不大清了,连那个孩子的轮廓都是模模糊糊,隐隐有个印象。
这一盏供奉的长明灯,更不知是念他坎坷,还是问心有愧。
“那孩子……不能留。”太阿略有些失神,而后又道:“这事,也莫要让昨夜那孩子知晓。”
他是知道的,知道万归宗发生的事,也知晓尘非昨夜剑下留情。
可就算他将,尘非昨夜放走君行舟可能导致的祸患揉碎了讲个清楚;就算再来千百遍,如昨那孩子的决定也不会改变。
因而,太阿不曾诘问过尘非昨夜半句。
他太阿亲自教导出来的孩子,他再清楚不过他的秉性。
尘非昨夜并非冥顽不灵之辈,亦非不懂变通。他能信步闲庭困厄住无数天骄的问心路,靠的,也不止是道心澄明这一条。
尘非昨夜眼中,有他自己遵循的是非善恶,非旁人可以妄论,非他人可以动摇。
哪怕是师父,也不可以。
太阿很高兴,昨夜那孩子的长成,远比他所设想的要好的多;可也很无奈,昨夜这孩子,绝不会听他们劝诫。
这些事,或许从百年前便可窥见一二。
那时,正是无人可争其锋芒的尘非昨夜,毅然决然放弃灵霄果,远赴幽冥界镇守。
那是千百年来,一向沉稳的太阿第一次后悔,也是第一次发怒。
一堆早是修真界顶梁柱的老祖们被他斥责得抬不起头来,少有的不服者,更是让太阿气极反笑。
他问。
“我倒要问问,你们谁有资格,说我徒儿一句?”
且不说尘非昨夜行过问心路那万古绝伦的壮举,就说他年不及弱冠而结婴,古往今来,又有几人可比拟?
元婴道君,一声道君,便已是无上荣光。
说他的徒弟假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