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玲儿的爹自始至终都是沉默的,甚至脸上还留有几分因带了绿帽子的屈辱和愤怒。
娘从早上叫到晩上,每每脱力虚弱,就会被人拿着荆条鞭打,强迫她再喊叫起来,直到再也出不了声……
骑木驴而死的娘自然不能入花家的祖坟。爹很快娶了个寡妇。寡妇很快又怀了娃。村里的接生婆看了说是男孩。
家里养不得那么多闲人,更何况还是淫妇的女儿,于是她和妹妹被卖进了勾栏。
勾栏的生活是另一场地狱。她十三岁开始接客,妹妹那时不过才十岁。
为了护着妹妹,花玲儿乖顺听话,百般讨好,只为了让妹妹不似她那样接客受辱。
可在勾栏这种地方,到底只是妄想。妹妹十二岁时,老鸨就迫不及待地要将她待价而沽。
走投无路的花玲儿只能带着妹妹放手一搏逃了出去。可结果自是能想到。虽天大地大,却又能逃到何处?她们终究还是被捉了回去。
小主,
那夜她和妹妹被打得奄奄一息。花玲儿迷朦中似乎看见了娘亲。妹妹的呼唤和啜泣声越来越远。她想她大概快死了。
可是,她并没有死。醒来时发现自己竟已被带出了勾栏。一个四十来岁面貌憨厚却目露精光的男人将她们带了出来。他说他姓李。
这一年来,她被安顿在一农户家里,日日习文断字,每日要将那套计划、说辞演练无数次。
李老板并不告诉她为何要如此。只告诉她,妹妹十分安全,若计划成功便会让她们团聚。
为了妹妹,她咬了咬牙接下了这桩任务。即便前路未卜,也要拼死一搏。
如今看来,她似乎并没有赌错。那李老板果真神通广大,真能给她造出一个官府也查不出破绽的身份户籍。
她自此便是平民兰氏,再不是勾栏里的小娇红,也不是淮杨湖畔的花玲儿……
妹妹,等着姐姐……
“扑棱棱”,窗台上的小鸟突然被惊得飞起。牢房门哗楞楞响起一阵开锁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粗哑的声音传来:“开饭了!”
女狱卒提着食盒走了进来,也不看兰娘,自顾自地开了食盒将两个馒头一碗咸菜摆到了桌上。兰娘不光住处得了优待,饭食上也比旁人好上一大截。
兰娘坐着没动,她仔细地盯着来送饭的狱卒。
“邢大娘今天倒没来?”
“今天她不当值!”那狱卒似是对兰娘这一问颇不耐烦,随后又怪道,“嗐,你看我做甚?还不快吃?”
“我且不饿,你先放那儿便是。”说罢兰娘不再理她,一翻身脸冲墙躺下了。
“呸!傲什么傲?还以为自己是尚书府的姨奶奶呢!不知死活的东西!”
狱卒被兰娘倨傲的态度给激怒了,下死力朝地上啐了一口,随后瞪着兰娘的背影阴森森一笑,这才提着食盒转身离开。
兰娘闭着眼晴,默默数着:锁门声……脚步声,一、二、三、四……脚步声停了。兰娘躺着没动,过了一会儿竟轻轻打起了鼾。
那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终于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