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冬天极冷。雪粒卷着沙子密集地打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疼。
沙城城外,两军对阵,双方战鼓如雷,杀声振天。秦昊轩银盔白马一杆长枪,身先士卒冲进敌营。左突右杀间,只见其手中长枪上下翻飞,如银龙过海,所过之处片甲不留。一时间回鹘军队大乱,死伤无数。
只是他却未察觉到,远处敌军阵眼帅台之上,擅使强弓的首将萨里正力挽百斤铁弓,弦如满月,铁箭直指他的胸口。
“嗖”!铁箭离弦,如流星闪电,风声呼啸。待昊轩察觉,为时已晚,只听“啊呀”一声,箭没胸口,昊轩当即摔落马下……
“昊轩!”灼华大叫一声,陡然从梦中惊醒,这才发现自己本在青宁府衙秉烛核账,竟不知不觉中伏案睡去。此刻浑身大汗淋漓,冷汗澿澿,虽已梦醒,却仍心擂如鼓,气喘不定。
“郡主。”三姑于外屋听见声音忙进来,伏身仔细看她的脸色,边掏出帕子擦了擦灼华额角上的汗,边柔声地问道,“可是做噩梦了?出了这么多汗。”
灼华却是不答,反而看向三姑问道:“向沙城运粮的人可曾回来?”
三姑听了先是一愣,随后忙柔声道:“郡主怎么忘了,两日前运粮官无功而返。您撤换了运粮人马,今日重新出发,不会那么快回来的。”
三姑话音刚落,灼华才恍然醒悟,伸手揉了揉额角。三姑见此知她是被噩梦惊吓到了,忙去倒茶,可茶还未送到灼华手上,却见她猛然起身。
“三姑,前一批运粮队伍两日前无功而返,加上今天已有三日。如果再算上运粮队返程的时间,最少也需两三天。也就是说沙城被围已至少五六日了!”
说着灼华焦躁起来,紧皱眉头,于书案后来回踱了两步,骤然停下,看向三姑道:“我们不能等了!你马上传令下去,集结所有侍卫,咱们立时出发去沙城!”说着,她伸手便去拿一旁的大毛披风。
“郡主,”三姑见她似失了方寸,不由的也急了起来,忙上前拦道,“现下已至丑时,有何急事不如过了今晚再次说。况且如果沙城真有危急,靖王爷定然不会坐视不管。不如待天亮后咱们去王府一趟将此事禀明,让王爷增派援军……”
“不,来不及了!”灼华此刻已完全清醒过来,利落地披上斗篷,边系着胸前的带子,边急急说道:“现下王爷病重卧床不起。如果我未猜错,这几日他定然已将自己手中的势力交于世子。此刻去求王爷已经无用。去求世子……”
灼华忍不住冷笑一声,“求人不如求己。虽然咱们人少一些,可却个个武功高强以一抵十。三姑,你和敏毓再去多找一些大齐的战旗来,咱们即刻出发!”
三姑见她似拿定主意,不由得心中大急,忙欲上前再劝,却刚道了句,“这次与上回袭京不同,上战场哪里是闹着玩的……”
便忽见扶风急匆匆进来,想必是一路跑来,此刻气喘吁吁,叫了声“郡主”,便将手中一大一小两张纸条递了过去。
随后气息不稳地解释道:“我的血红蓝鸽子今夜竟带回一只掉队的信鸽。想必是迷了方向又累极失了体力,才轻易跟着咱们的鸽子回巢。这鸽子传的信竟是用回鹘文写的。我知事情紧急,连夜请了衙门里的通译给译了出来……”
灼华此时早已看完,伸手将那译本递给三姑:“回鹘萨里部虽围沙城,但其兵力粮草已然不足,不过强撑罢了。这是回鹘本部密信,让萨里再坚守三日,援兵不日便到!
“三姑,咱们没时间了!想必此刻回鹘援军已然出发,就在路上!我们还有不到三日的时间。好在若急行军的话,从青宁到沙城用不上两日。
“咱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了,抓住这不到一天的时间便可解沙城之困。回鹘后援之兵见萨里兵败自会撤回本国境内。可若抓不住这次机会,昊轩半个月的苦战便皆化泡影!大齐的西北之境也将遭回鹘铁蹄践踏!便是昊轩……也有性命之忧。”
三姑低下头去,心中斗争激烈。她自然知道灼华所说句句是实,可却也实在不敢让她轻易涉险。这是真真正正的刀兵相见兵戈之争,与之前所有情况都不同。刀枪无眼,她上过战场,知道战场的残酷!
“我来领军去沙城,郡主坐阵青宁便是。郡主放心,我毕竟曾带过兵,定能……”
“不,我必须亲自去!”灼华未等三姑将话说完便出言打断,掷地有声,不容置疑。她的夫君还在沙城,她必须要去!随后也不等三姑再辩,大步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