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元槊站起来远离了火盆几步,沉声说道:“火药量足,威力足够炸毁整座矿山,我亦在出口处安排了人,出来一个杀一个。”
“魏家那个儿子不会轻易就能被除掉的。”
“老师放心,就算魏世子能够平安返京,证据已毁,也波及不到老师。”
庞巾儒闻言没再说什么,他一双眼望向庭院间的潮湿雨幕,感慨道:“我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人老了,所想也不过是儿孙辈平安罢了。萍萍如今被关在冷宫,就怕我哪天死了,再也见不到一面。”
他仿佛窥见了这场雨丝会一直不停,明日便会转为暴雨。
他淋着暴雨站在深渊边上,说不定哪天就会粉身碎骨。
庞老太傅一阵胸闷突来,差点喘不上气来,他手掌起了冷汗,嘴唇抖了抖,“十年前,萍萍做事太过冲动了。阿月这孩子,性子亦随了她长姐,当初不该把她送进宫去。”
韩元槊听得心底酸涩,他怀念当初相州的日子,少女娇俏的身影在他心底住了二十多年,他们便隐忍了二十多年。
他扑通一声双膝跪在了地上,磕头道:“老师放心,就算拼着兵谏,我也会把萍萍母子推到那个位置上去。”
庞老太傅的心中不可谓不复杂,他喃喃出声:“你起来吧,记住,今夜过后,不可再过府来。”
韩元槊心中涩然,他抬头望向庞老太傅,只见庞巾儒面容平静,双鬓华发已生,双目却锐利,他不由叫道:“老师……”
“你和萍萍皆固执,老师觉得对不起你。”庞巾儒徐徐道,“但你要记得,我这几个子女,总得保住一个。”
韩元槊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若他还是相州韩家的庶子,他未必能听懂庞巾儒最后几句话的含义。
可他如今年逾四十,心里念着萍萍,亦娶妻生子,哪怕是个武将,哪怕远在边关,他们也在同一个官场。
雨声渐大,敲打廊下,庞巾儒唤了他的表字:“修文。”
“此关过了……”
话开了个头,庞巾儒却没再说下去,他站起身走出去进入雨中。
远远地,老管家撑着伞跑过来,遮在他头上,两人离开。
韩元槊站起身,脸上神色冷凝,眉头紧皱,他的老师不信这关能平安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