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宴不知道如何安慰一个哭泣的女子,不是说他没见过,哭谁没见过呀,他自个儿就吓哭过好几个,有默默流泪的,有惊声尖叫的,他一律当做瞧不见,扭头就走。
眼不见为净。
白卿卿的眼泪里,浸满了痛心,就仿佛这伤是伤在了她身上。
她就坐在床边,纤眉紧蹙,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晶莹的泪,一颗颗滚落,打湿了她的裙子。
宁宴体会到了什么叫手足无措,手摸索着从她那儿拽了条帕子又塞进她手里,“真没事儿,温江不是说了吗,两三日就好了,那血……也不都是我的,做做样子罢了。”
白卿卿捏着帕子仍旧哭,宁宴又道,“皮肉伤那都是常事,你难道以前没见我伤过?这点伤真不至于如此。”
他早查看过这具身躯,大大小小的伤疤不比自己少多少,一路出生入死,披荆斩棘,功勋和地位都是靠这些换来的,按理说她早该习惯了才是。
白卿卿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宁宴的伤口,他说得不错,腰腹处那道伤确实算不得严重,自己曾经见过更可怕更血腥的,都能稳住心态。
但这又不一样,那伤口血淋淋的肉不停地刺激着白卿卿,宁宴如今不知魂在何处,他怎么能受伤?
宁宴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有耐心,白卿卿哭了这么久他都没有不耐烦,始终好言好语地安慰,总算让她收了泪,红着一双眼睛守着自己。
在温江的辛苦之下,宁宴重伤濒危的假象成功地营造了出来,那一盆盆不断端出去的血水,小徒弟额头上火急火燎的汗珠,摔了一跤跌破了膝盖都顾不上,不让任何人进屋。
最后温江白着嘴唇出去,脸上挂着僵硬的安慰,说王爷并无大碍,只要好好休养,就能恢复,在此期间绝不能有人惊扰到王爷养伤。
白卿卿也没问宁宴打算做什么,她眼里只有他身上的伤。
她在宁宴的院子留了下来,足不出户地照顾宁宴,于是刻意传出去的消息,变得更真了。
“当真重伤?”
“当真。我是亲眼见着的,穿了个大窟窿,流了一地的血,那血啊,一盆盆的,可吓人了,饶是那姓温的再妙手回春,怕是也回天乏术。”
“可是这也太容易了些……”
“这有什么,淮西王这几年嚣张跋扈,谁人都不放在眼里,如此轻敌,是他活该,咱们王爷可不是他能小瞧的。那淮西王妃对身边人那样信任,这回都没带任何人,亲自照料,我猜啊,淮西王是没几日活头了。”
“好,若临王殿下心腹大患能就此铲除,也就没人能再阻挡王爷,等王爷事成,重重有赏。”
人影快速消失在夜幕中,他得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王爷,他忌惮的淮西王,已经不再是威胁了。
不是威胁的淮西王,此刻正被人训斥着。
“温大哥说你这伤得卧床修养。”
宁宴坐在床边,鞋子被拿得远远的,试图跟白卿卿讲道理,“他也没说一步都不能下床啊,再说已经无碍了。”